当城门打开的时候,两旁的早餐摊已经摆了出来,热乎乎地冒着白气。
进城的老百姓们胡乱喝啃了几个窝头,就三三两两地进了城。
这一天,城门口的卫队,巡视地特别勤快,但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然而,此时此刻,翰延王城之中,有两队人马,却在悄悄行动之中。
其中一队人马,在死牢与刑场的必经之路上,渐渐分散消失。
许飞伏在了可以看清整条大道的最高处,把早上至今这条路上发生的一切都看着了眼里。
他伸手摸过手中那把之前冷柳白带着的薄刃长刀,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随后便又隐藏起了身形。
太阳越来越高,随着“吱呀”一声的铁门移动的声音。
一股沉寂了多年的腐朽的气息,从死牢中一点点地渗透了出来。
随着,这些气息一同出现的,是一队同样带着死气的狱卒。
这些狱卒,似乎早就已经死了,此时此刻,行尸走肉一般抬着他们的腿,推着他们的车,没有任何表情地,完成着他们的任务。
当死牢大门完全被打开的时候,一辆囚车,就这样缓缓地驶了出来。
在这囚车之中,一个身着沾满深褐色血污的白衣少年坐着,随着血色凝固变黑,早已分不清那些是泥垢那些是血迹,只是那个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
只是在驶出死牢大门时,才微微眯缝起了双眼。
也就唯有这个动作,才似乎证明了他还活着。
看着外面明媚的天空,少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而温和。
他似乎很高兴,为今天的明媚阳光而感到高兴。
少年随着囚车的移动而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但他总是会在别人以为他要倒下的那一刻,重新挺直了身子,稳稳地坐在了囚车之中。
风吹过,撩起了他的发丝。
有一种,凄凄的美感。
少年,你为何如此的安静,难道不知这已是你最后一次看到这明媚的太阳?
少年,你为何如此的淡然,难道不明白这已是你此生最后的一段路程?
少年,你为何还能露出如此的笑容,难道不知道,今天你将承受大人们都无法承受的残酷。
冷柳白就这样坐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刚看到太阳时露出的那一个笑容之外,再也没有露出过任何的表情。
他只是这样淡淡的坐着。
随着囚车的缓缓前行,空气中的紧张感也越发激烈了起来。
这份紧张感并非来自于押送囚车的那些狱卒,对这些狱卒来说,似乎生存还是毁灭对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们只是机械式地完成他们的任务而已。
这份紧张感是来自于围绕着囚车埋伏的那一队人马。
此时此刻,他们看着囚车从自己的眼前缓缓驶过,每一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静静等待着行动的号角。
随着囚车继续往前移动。
每一个人的手心或是额头都渗出了汗来。
“哐”的一声,不知从哪里丢出了一个酒瓶,随着酒瓶的落地,异常清脆地瓶碎声,在这条道上迅速闪开。
原本安静的空气,清澈的天空,突然就出现了一排黑压压的人影,这些人影只是在一瞬间就朝着囚车前行的大道上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听到“乓”的一声,窗户被大风吹撞在墙上的声音。
“唰”的一下,一排额头上绑着一条黑底白线发带,手持薄刃长刀的青衣男子,出现在了路的两旁,与那些黑影乍一照面,就短兵相接了起来。
在两队人马的战乱中,囚车与押送囚车的狱卒,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继续保持着他们前进的步伐。
冷柳白听到、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也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少帅。”
就在这个时候,冷柳白的囚车上方跳下了一个人,站在了囚车之上。
冷柳白看向了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他依然还是认出了,此人正是少顷。
此时的少顷身着青衣,头绑黑底白线发带,手持薄刃长刀正看向了冷柳白。
冷柳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顷蹲在了囚车前,眼框红红的,随后说道:“少帅,大帅说,他不能来救你了。”
冷柳白“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真想反抗大帅的命令。”少顷红着眼,看着冷柳白,他知道,此时此刻,看一眼,就少了一眼。
冷柳白笑了起来:“若是大哥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如果是你们赢了,还是爹爹赢了,这些都是命。”
少顷红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冷柳白,突然说道:“阿白,你会恨我带人阻止王爷的人来救你吗?”
冷柳白摇了摇头:“不会,因为你们想保全我的名声,我只有在这里死了,后世才不会说我是个贪生怕死,忤逆谋反之徒。”
冷柳白的冷静,让少顷一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是活了一个甲子的老者一般。
少顷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举到了冷柳白的面前,说道:“这个是毒药,你若现在吞下去了,毒液会在你的体内一点点的扩散,等行刑之时,身体就已经差不多麻痹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了。”
少顷说着,整个手都在颤抖:“这已经是大帅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冷柳白看着少顷举起瓷瓶的手,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断手,又摇了摇头:“这药,我不喝。”
“少帅!”少顷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冷柳白看着他,温和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少顷,你还记得,你这手是怎么没的吗?”
少顷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冷柳白就又说道:“是为了翰延国,为了翰延国的未来。”
冷柳白的眼睛渐渐看向了翰延的天空,随后说道:“我的死,也是为了翰延国,翰延国的未来。”
说完,冷柳白突然死死看向了少顷,随后说道:“少顷,我希望你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您说!”
“你去告诉我大哥,我冷柳白,是为翰延国的未来而死的,我希望他可以在行刑的时候看着我,直到我断气的那一刻。”
“少帅……”
“你答应我。”
“嗯!”
“你去吧。”
“是。”
少顷看向了冷柳白,把那毒药放在了囚车中他可以够得到的地方,随后就消失在了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