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话震惊到，汪泽哑然咬唇，静默得如一潭死水，隐隐透着晦暗苍凉。

子遇，你这是在害怕吗？自信如你，为什么突然说出如此沉郁颓废的话？

这样一点都不适合你，你天生的自信呢，印在骨子里的骄傲呢？

都去了哪里？

他不回应，林子遇有足够的耐心等他。

汪泽逆光看去，明晃晃的阳光落在林子遇身后，宽大的落地玻璃被照得明亮透切。

淡淡的光揉碎在眼中，林子遇的表情，被光线熏染，渐渐变得模糊。

他忽然恨这玻璃太透，遮挡不住窗外，高空之上，冬季寒风的冷意。

林子遇的话，他不认同，本能地想要拒绝，想用一贯的轻佻，笑着把这个沉重的话题掩盖。

扯起唇角，才惊觉笑容牵强。

十年相交，林子遇做过许多的决定，理智的，不可理喻的，他都尊重他的意愿，坚定地执行下去。

唯独这次，他不想，也不愿意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他理解林子遇的难处，也明白他的心意，可心里还是抗拒着，不想接受。

不答应，林子遇为难；答应，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为难？

林子遇这是在逼他做选择！

“别瞎想，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这番话，不知是在劝说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只有汪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句安慰，更是一份承诺，一个决定。

短暂的时间里，他心思百转，暗地里盘算了自身所有的资源。

只要是可以帮得上林子遇的，他都愿意付出，哪怕最是……

想到这个，汪泽心底有几分悲戚怅然。想不到挣扎十年，最终还是摆脱不了……

命运仿佛与他开了个玩笑，让他看到希望，走了一圈才发现，光的尽头依旧是摆脱不掉的黑暗。

汪泽幽幽地叹了口气，浅笑的眸子里多了几许沧桑。

八面玲珑如金镶玉，亦只算得出风沙何时起，却猜不出人心。

正如此刻的林子遇，同样看不透汪泽忧伤的源泉，只当是自己适才的话让他担忧。

林子遇站起来，扯了扯衣襟，把西服上轻微的褶皱抚平，视线静静投落汪泽身上。

“走吧，去会议室。”林子遇微勾唇，声线沉稳，听不出丝毫颓败，给人以安定人心的淡然。

恍然间，汪泽觉得，那个运筹帷幄，从容自信的林子遇又回来了。

四目相接，林子遇眼底的自信如破晓的晨光，倾洒入心，微风起，在汪泽心底吹开漫山繁花。

眼中有光进驻，汪泽看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生机焕发，连笑容也染上阳光暖气。

“走，去看看！”汪泽一扫适才的失落，咂嘴冷哼，“我就不信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

只要林子遇不放弃，他就敢拼尽所有，坚定地挡在他面前，成为他手中的武器。

敌来，便化身成盾，护周全；进攻，就做他手中的长枪，矛头的尖锐指向敌人。

六年前，痛失挚爱之时，那个心如死灰，拒绝与外界一起接触的林子遇，他再也不想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