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段小丹的爷爷等四位老人，凌颜望依然清晰地记得来到雪山前，曾在铁杉林中寻找一整夜，四位老人能真正进入铁岩神了吗？既然吉祥天女是真的，那么铁岩神寺呢？师傅年纪近百，或许能从师傅的答案中，找到段老爷子他们四位老人的下落。

“铁岩神寺？”老人拨动念珠的手停下来，眼望着炭火上热气腾腾的茶壶，也不回头，随即继续他无所事事的状态：“世间寺庙万千，不过是出家人的寄宿地，与百姓人家没什么区别，各自的家，各自的修行。”

白玛多吉的话明显有搪塞的意思，凌颜望想继续追问，桑吉已经抱着圆球拉他往旁边去：“师弟，随我旁边念经去，不然师傅要生气哦。”

在东面晚上睡觉的垫子上坐下来，桑吉念一句，跟着念一句，凌颜望完全不明白念的是什么，只能模仿着桑吉的语言语调念。

从小长大，也去各种寺庙里玩耍过，雪山下的方言全都说得滚瓜烂熟，唯独桑吉念经的话从没听过，口里跟着念，低头看着双手抱着的黑色的圆球，凌颜望发现，一点也感觉不到最初接触它的那种冰寒感，身上也不冷了。

早上起来时，见桑吉和白玛多吉都是单衣外披一张兽皮，好似完全没感觉此地寒冷异常，凌颜望自己也披了兽皮，早上依然觉得寒气透骨，只是强忍着没说出来，此刻自己也全然感觉不到冷，身上暖烘烘的。

桑吉盘腿而坐，背靠在墙上，微闭双眼，熟练诵经，两只小手把圆球在叠着的腿上滚来滚去。

一颗炭火如流星一般从西面会过来，径直穿过了中间密密麻麻的灵幡，吧嗒一声打在桑吉头上，炭火依然冒着白烟。

随之传来白玛多吉在西边的炭火边苍老的声音：“桑吉，不是告诉过你嘛，念经时，身不能动，心要静，意要空。”

桑吉马上挺直腰板，两只小手抱着圆球反正腿上，一动不动，口中继续念诵。

凌颜望见桑吉头顶的炭火还没熄灭，却不见桑吉感觉到疼痛，想是师傅管教严格，他不敢抖落炭火，凌颜望伸出手，刚想去拿掉孩子头顶的炭火，桑吉睁开眼，用力地瞪凌颜望一眼，示意他别动，眉头紧皱，小声说道：“要遭……”

桑吉的话没说完，凌颜望正要收回伸出的手，一颗炭火飞向凌颜望的手，没有多想，出于习惯，伸手把飞来的火星抓着，刚抓住，立刻感觉到好像手心冒出了烤肉的味道，遂急切地要甩开，手心里的炭火还没甩出去，第二颗火星打在手背上，这炭火如粘在手背上了一样，烧得手背哧哧冒烟，疼得凌颜望慌忙伸出另一只手来拔掉炭火。

白玛多吉的声音在西面角落里传来：“唉，一大早静不下来，桑吉，法器放下，带尘子围着山尖跑一圈。”

“好，师傅。”

桑吉对着凌颜望翻白眼，有怪罪之意，拉着凌颜望快速出门。

刚跳出门去，幼小的桑吉陷在积雪里，只剩一个脑袋漏在外面，回头嘻嘻一笑：“尘子，你惹的师傅，背我。”

凌颜望伸出手，桑吉拉着手从积雪里蹦出来，如林中的猿猴一样矫健地蹦到凌颜望背上：“快，师弟，不然师傅要加倍惩罚了。”

仰望小庙后面怪石嶙峋的山尖，凌颜望在雪地里迈开腿，身后留下一行窟窿。

要绕着山尖一圈，少说也有十来公里，脚下积雪满膝，刚开始突飞猛进，没一会儿，只能慢走，前行异常费劲。

看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都有炭火烧灼后的痕迹，在寒冷的空气中更加血红鲜艳。

桑吉爬在凌颜望背上，显得悠闲自在，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师弟，师傅的话一点也不能违抗，犯错了，师傅要惩罚，不能躲闪，不能反抗，今天就是你害的。”

“好，我记住了。”

凌颜望心中有太多疑惑，心被撕裂的痛楚依然凝聚在胸膛，顶着寒风，心更苍凉。

山顶的天空上已经汇聚起一团云气，好像给雪山戴上了白色的毡帽，风并不猛烈，却凛冽刺骨，睫毛上很快就挂上晶莹的冰珠。

刚出门时没觉得寒冷，走出去一会儿，身上的温度好似快要消失殆尽，只好绷紧身体前行，好对抗严寒袭身。

可能感觉凌颜望走得太慢，桑吉在背上大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桑吉蹦在一坨石头上，示范着：“尘子，像我这样，把手掌伸出来，稳住了，别动。”

凌颜望只好把手掌对着桑吉伸出去。

桑吉双手握拳，两个小拳头同时出击，打在凌颜望的手心里，突来的猛劲，打得凌颜望身子往后一仰，慌忙稳住身体，看着桑吉：“师兄，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

“不知道，我力气大吗？”桑吉好似完全不知道他那个年纪，正常的力气该是多大。

把凌颜望的手正了正，虚着眼看着凌颜望：“尘子，你怎么这样？让你别动。”

“好，我不动。”说着，脚下微微拉开，扎住脚跟。

“别动啊，手臂打直，看你冷得的样子哦，听我的，一会儿你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好，师兄，来吧，这次我不动了。”

桑吉小手收到腰间紧贴着，握紧拳头，呼的一声对着凌颜望手心打出来。

凌颜望马上感觉到两根钢针扎进了手心里，这两根钢针还特别长，直接从掌心扎到了肩膀，整个手臂被贯穿了，仿佛失去了知觉。

“别动啊，千万别动啊，马上就好。”

桑吉大声叫着，幼小的身躯从石头上弹起来，如小鸟一样飞起，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两脚猛然踏在凌颜望肩头。

“啊！”凌颜望一下叫出来，感觉肩头又被扎进了两根钢针，从肩头直接贯穿到脚底。

“哎呀，嘴闭上，不能出气，马上就好了。”桑吉显得很不满意。

想动也动不了，凌颜望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刺入钢针固定住了。

紧接着，桑吉从凌颜望肩头跃起，身子在空中一个倒挂，两拳擂在凌颜望头顶，再从头顶向后翻下，小手掌在凌颜望背上猛戳几下，戳的脊背咔咔响。

从凌颜望身后转过来，桑吉跳起来，拉着凌颜望伸直的双臂，脚蹬在他的腹部：“别出气啊，不准动哦。”说着，桑吉脚收回，两脚猛地瞪在凌颜望胸口和腹部，随后像荡秋千一样落在石头上。

“可以呼吸了，慢慢动，是不是不冷啦？”

身上好像着火了一样，凌颜望慢慢弯曲手臂，从头到脚活动放松，疑惑不解：“师兄，这是什么法子。”

“嘻嘻，我也不知道，师傅教的，说是吉祥天女法器的力量，要这样做才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