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愣了愣,还未说话,一旁的颜怀已惊道:“真的?”
说着,颜怀拿手一拍,笑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祝大哥好大的气魄。”
林启翻了个白眼,平时你称他‘祝大人’,现在看人家厉害了,又‘祝大哥’了。
吴天点点头,又道:“祝观察使以巡视河东路为名,只经太原便直奔文水县,逗留了这么多天?所为何来,林公子你不会不知。那兵马司张超,一直以来与李家勾结,今天祝观察拿下此人,从此,在文水县中李家再无倚仗,必将大祸临头。”
林启看着吴天侃侃而谈,心中惊愕万分。
这吴天,怎么一脸正气,吓得我还以为之前看错他了?
啧啧,一直跟李家勾结的人明明是你。
林启便问道:“吴大人,你的意思是?”
吴天道:“林公子,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与我装糊涂?李家既派人来杀你,一计不成,必不会善罢甘休。当此良机,你可向祝大人申明其中原委。一为避嫌,以免被李家的亲事牵连。二为立功,给德云社的弟兄博一个前程。”
林启笑道:“吴大人的意思,是让在下检举李家?”
吴天见他神情淡定,仿佛不信自己,便脸色一沉,似有一丝不忿。
两个对视了一会,吴天还是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道:“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怎么做,林兄弟你自己拿主意。明人不说暗话,吴某此来,还想着和林兄弟一起做生意呢。对了,哥哥的物业公司,最近遇到颇多难处,还想请你得空时给我参谋参谋。”
说着,吴天从怀里掏出一份契书,又道:“当然,老是跑来问你,哥哥也怪不好意思的,不如林兄弟也搭两成份额吧……”
那契书被吴天放在桌上,林启眯着眼看去,只见第一页上,吴天已经工工整整地写好了名字份额,还若有其事地盖了个手印。
“啧啧,这是白送我嘛。这还是我认得那个吴捕头吗?”
林启拿起那契书,递还给吴天道:“吴大人的诚意,在下心领了。但毕竟,无功不受禄。”
“林兄弟这是看不起吴某?”
林启一头黑线,心中腹诽,这一幕怎么如此似曾相识。
吴天反正意思表达到了,也不多留,随即告辞而去。
林启拿着那契书看了一会,又翻了一页,随即目光一凝。
只见那上面分明写着:明夜子时,李府将运货出城。
货是什么,林启心中明白,无非是粮食与铁器。
时间似乎也很合理。今天收了那两仓粮食,明天出货,节奏把握得不错。
林启看了一会,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无咎,你想什么呢?”
“你觉得吴天来与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颜怀低头细思了一会,问道:“你觉得他别有用心?有什么破绽?”
林启摇头道:“没有破绽,我只是想要以防万一。”
颜怀道:“祝大人收服兵马司……这种事,他应该不会骗你,也骗不了你。只要这件事是真的,李府就翻不了身。”
林启沉吟道:“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颜怀道:“若说是别人,我或许不信。但是祝大人有这个能力我是信的。”
他正说着,那边周婶推着徐瑶从院中过来。
“东家。”
林启见了徐瑶,微微恍神,还是唤道。
自从林启伤好后,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徐瑶似乎有意无意的在避着他。
但知道林启向李府提亲之后,徐瑶想来是猜出了他的打算。之后那几天里,有时候两个人眼神对上,徐瑶会点点头。
虽未一起讨论过这件事,但林启多少觉得有些安慰。
在那几天里,颜怀对自己的打算似懂非懂,也要装作生气;方芷柔要演出气愤,还要装病;徐峰心中有遗憾,不愿多说……
也唯有这个平淡却又聪慧的徐瑶,一句话未说过,但彼此间的了解胜过千言万语。
此时听林启打招呼,徐瑶点了点头,斟酌着说道:“吴捕头走了?”
林启点点头,他知道徐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便把手里的纸递给她看。
同时他嘴里解释道:“吴天的意思是,祝观察收服了兵马司,要对李家动手。他过来是想与我合作。”
徐瑶淡淡笑了笑,道:“看起来祝观察胜算在握……”
林启道:“你也觉得不对?”
徐瑶摇了摇头,轻声道:“李府什么时间交易,吴天自己与祝观察说不是更好?但,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跑来骗你。”
这边两人都低下头细思,那边颜怀却上前插话道:“会不会是吴天不愿与江垣撕破脸,所以把这功劳让给无咎?”
他说完,又自顾自说道:“无咎,徐老板,你们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说得好像你们还有别的办法一样。总不能带着我们保安队的一票人去打李家……”
他这话一说,徐瑶身后的周婶马上就急了,忙跑到林启面前,拉着林启的手,道:“林兄弟啊,婶娘也听不明白你们这些孩子要做什么。但这段时间,先是你受了伤,好不容易伤好了,这又要跟李家提亲。前几天,婶娘还以为你是……今天还是我逼着姑娘跟我说了,我才大概明白,李家犯了事,又要害你,你想找出证据来对付他,对不对?但这种事,让官府出面不好吗,我们平头百姓,何苦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拼。”
周婶抬着头说着,目光中颇有些期翼与担忧。
看得林启微微动容。
周婶见他神情,便又急忙劝道:“我听说,你手下有个小伙子今天被人杀了?南姑娘也受伤了?那李平松,根本不是好相与的人,你可苦去碰这样的事。若再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
林启不似徐峰那么耿直,于是轻轻拍着周婶的肩,笑道:“婶娘你放心,我这人最惜命了,不会去碰这种事。本来嘛,我也就是跟李家小小周旋一下,今天听说来我们县里的祝观察是位好官,那就让他去治李家吧。”
“真的?”
“真的,我一向是最听话的嘛。”林启笑道。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放在桌上:那本伪装成《三国志》的帐本、一块铁石、一块印章,又把吴天给的纸条放在上面。
朝着这些证据看了看,林启抬头对颜怀道:“子哉,你与祝观察相熟,还烦请你把这些证明交给他。”
颜怀奇道:“你怎么不自己去?这可是一件大功。”
林启耸耸肩,道:“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