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几次,活几番。
世事难料,人生如梦。
用烂的开头也说不尽内心的苍凉。
红姑娘曾问我,倘若做个了断,你会选谁?
“选谁?等等......你能,容我想想吗?”
……
我出生在普通的农工家庭,父亲搬砖块,母亲照顾我。
老家深居大山,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农民们辛劳动听的号子,每天响彻山谷。
忘了是哪一天,这天打破了久久未止的安宁。
父亲下班很早,但回家很晚,比平时晚得多。
他刚回来,酒臭冲天。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晚他就和母亲吵了起来,他打了母亲,下手真狠,红血染透了衣袖。
过天儿,父亲就拿着全部的家当,早早的出了门。
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是做着个大卡车来的,开车的是伯父。
我见父亲竟然是坐着车回来的,当时就兴奋得直闹腾。
可不管我怎么弄,怎么烦,他都没有理我,壮气的脸颊透出几分苍老。
他深邃的看着我,看着家里的一切。
家具被一件一件的搬走后,恍恍惚惚,我就跟着父母进了城,就在光城郊区住下了。
好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父亲抽烟,点燃了他们休息的公社,父亲的背也被赤烫的砖瓦给烫了个大疤,这伤口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公社的主任就是我的伯父,那天开车的人。伯父要求父亲赔钱,说是要十五万。
当时家里不穷,但怎么也担不起这么庞大的数目。
父亲说是亲戚的,能不能少点儿。
伯父不说话,应该是默默回绝了。
父亲没办法,只好拿上我家的存折地契和房产,赔光了家里的一切。
好在心好小叔帮了我们一把,为我们在光城郊区找到一个住处,也就是现在我所住的地方。
好不容易的安宁,父亲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找的是份我们无处不见的工作,马路上的清道夫。
新家虽在城郊,但是和城里的房子,差别还是甚远的。
小小的四十多平米平房,两个卧室,但因为当时还小,从来不单独睡觉,所以其中一间空出来好长一段时间。
门和农村的没啥区别,开关时总有刺耳的声音发出。
但别说,那个住处真的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相比之下,这里真的很冷清。
刚到新家,真不熟悉,总会以为这里是自己的老家,总找不着北闹出过很多笑话。
那时候淘气是我的天性,唯一让我感觉奇怪的,就是父母卧室旁的那个小黑屋。
房间的门被上了锁,上面还刻着很多奇怪的花纹。
我也问过他们为什么要锁住那门,可他们总是闭口不谈。总教训我不该问的东西,不要多问。
都说没有乐趣的童年,是不完整的,这要我说来,没捣过蛋的孩子,是不能被称作孩子的。
家的不远有一条河,河很宽,比山里的溪水要宽多了。我经常去那里玩儿,只是遗憾的是,初来乍到没有一个交心的玩伴儿。
有时候,灾难总比幸福来得要快。
那是一个夏天,天很热,我约了几个来之不易的朋友去洗澡。背着父母,这可是要被打屁股的,但又有谁怪这天老头不开恩呢,这么热,挨打就挨打吧。
一路奔波,终于集结了这几个伙伴,说是几个,带我一起也就仨而已。
一个小胖墩,一个大瘦子。
他们是我来城郊所交的第一批朋友,也是影响了我一生的朋友。
小胖墩长的又矮又胖,名叫陈纳川,真是个好名字,海纳百川,唯唔独尊哈。但再好的名字被我这一改造,也就变了样儿了。
大瘦子可就相反了,他长的又细又长,让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有点唱对角戏的滋味呢。
别的不提,他的名字才真的叫逗,叫什么刘奕寿。
刘奕寿?这不分明留一手嘛……这也就是我第一次碰见他时惊诧的话语。
约上他们,心大得要找大河源头。可毕竟大河很长,源头似乎是寻不到的。
停在一个比较平展的河滩,那里是两岸之间最近的地方,河上立着一座大桥。
我们三下五除二,像沙漠里走出来的猴子一般,蹭蹭跳跳的跳下了河。河水对那时的我很深,刚刚没过我的颔下,小胖墩和留一手倒都没啥感觉,因为他两都比我高。
小胖墩独自玩耍着,胡乱拍水花,玩的不亦乐乎,留一手却和我一样,静静地享受着这凉爽的感觉。
说是奇怪还真奇怪,刚刚还晴空万里,这还没过好一会儿,太阳就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
我害怕这是雨云,一会要是下雨了,我们不仅会唉骂,还会倒霉的遭感冒这通罪。
留一手和小胖墩不听,说玩一会儿就回家。我问他们玩什么,他们撇撇嘴,说比憋气。
憋气?这在大山的老家里,还没有敢和我比这的呢!看看天,云还远,勉勉强强我才答应。
倒数了几个数,只听噗通一声我们齐刷刷地钻进了水里。
还没过分钟,他们就忍不住了,冲出水面。
我故意转过身,面朝着他们笑着,当然嘴巴是不敢张开的。小胖墩竖着大拇指,比划着说可以了,我可以起来了。
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起来,沉在水底那么的舒服,凉凉的,从头到脚都像浮在空中一样,如此快乐,我哪舍得离开?
转了几个圈,我又看了看他们,他们还是那样佩服的看着我。我有些骄傲,感觉是时候了,心想起来后我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们一番,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和我比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我正要冲出水面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我的背上长出了什么东西!
顺手摸了摸,惊!背上竟然长出了两个肉嘟嘟的肉坨坨!
我吓得身体一抽,嘴不自然的张开了,差点儿被水呛得闭气了。
不过幸好有小胖墩和留一手,不然我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
他们把我托到了岸上,又是压胸又是掐人中的,还连忙问我怎么了,说我为啥没事在水底张嘴说话,就算憋气再厉害的人,也不会成为鱼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苦笑的指了指自己的背上,说,“你们看,刚刚就是,就是这东西被水草缠住了!”
他们一脸疑惑,转到我的背后,起先还不怎么,可是当他们一看到肉块时,顿时都傻了。
好久,他们才缓过来,并且开始议论着。
小胖墩比较迷信,说什么,我这可能是被人给下咒了,得去解咒,不然会被慢慢折磨而死的。
我被他说的一惊一乍的,真害怕自己会像他说的那样而死去。
瘦高的留一手听了就不满意了,指了指我的背数落着那胖墩,你知道个啥,迷信!这可能是什么肿瘤,切掉就好了。现在是新世纪,我们要相信科学,杜绝迷信!
“肿瘤?!”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心想肿瘤怎么会这么晚才被发现,以前我可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长这玩意儿的。
咣咚!
我们讨论的正有味儿的时候,天上突然炸开一个响雷。乌云越来越黑,还真被我猜对了,那是一片雨云。
一路狂奔,离开了那里。
当路过一个蹩脚河滩的时候,忽然感觉心里一震,好像心里丢了什么东西似得。我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摸,哦,原来是爷爷给我的护身符丢了。
我一挠头,想起爷爷嘱咐过,不管怎么千万不要取下那东西,不然会有灾难发生的。记得爸妈也嘱咐过,这下可好,丢了回家还不被打死。
和留一手,小胖墩打过招呼,我就回去找了,我让他们先走,一会儿就跟上来。
返回后,天已经被云压的漆黑了,就像傍晚的暮日一样。
我四处寻找着,翻遍了每个石块儿,只见到几只大螃蟹外连个护身符影子也没看着。
怎么都找不到,完了,这下全完了。弄丢了那东西,回去肯定会被打断腿的,老爸那个暴脾气,我肯定会死的!
我又急又害怕,心想,自己真不该贪玩的。
回过头,留一手和小胖墩早就不见了踪影,可真够朋友,不过还是不能怪他们,这毕竟也是我让他们走的。
云开始下雨了,倾盆大雨。
我急得不成样子,坐在地上,竟然哭了起来。
四下寂静,雨落无声,我的抽泣就像山谷里的怨鬼一样,听得路人颤首。
“别哭……”
忽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那稀哗的雨声中传过来。
我抬头四处看了看,啥都没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所以又继续哭着。
雨太大了,感觉自己身体都已经被水包围了,隐隐约约,自己背上的那对肉块,竟然慢慢的发涨变大起来。
“你在找一个东西吗?”
突然,一个穿着血红色衣服的女孩站到我的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
她伸手推给了我一个东西,接过来一看,原来那就是我的护身符。
见到自己的东西没有不见,真是开心。
我抬头看了一下那女孩,只见那女孩披散着头发,一身红色的衣服被雨淋湿,那地上,竟然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延续到那河岸的大桥边。
我凉气一吸,连忙问她,你是谁……是……鬼吗!
鬼?她一笑,我怎么可能是鬼,你看我像不像鬼。
她用双手捋了捋垂在脸颊两边头发,并向后梳了梳。只见一长可爱的脸现了出来,只不过脸很白,白得和纸一样。
我像不像鬼?她又问了一遍。我连忙摇了摇头,说不像不像。她见我这样一说,也点了点头,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油纸做的伞,给我撑着。
她嘱咐我说赶快走,不然一会儿又会打雷的。
打雷?我问她,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她没回答我,只是连忙把我向家的方向推。
我问她,她为什么不回去?这儿可下着大雨的!
她还是没回答我,只是急忙让我回家,不时的看看天,表情极度凝重。
想到可能会挨打,我便闷起头往家里跑。跑的很快,但奇怪的是,明明吹的是斜风,却愣是没有一滴雨落在我的身上。
走出那片大乌云,心神未定,回头看了看,乌云笼罩的地方仍然下着大雨,雨点划成白线,密密麻麻遮住了我的视线,我想看那女孩,可是怎么也看不见。
把伞放到地上,戴好自己的护身符,护身符被我握的温热。
不见女孩儿,便转头想走,顺手在地上摸了摸。
咦?伞呢?
我往那伞的地方一看,当时就惊呆了,那油纸伞竟然化成了一滩黑水!
难道……那女孩……
我突然警觉起来。
心一惊,甩开头绪,便匆忙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