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还小,画图保平安的事可以不用急,加上我想画的“天官赐福图”,得在正月十五上元节用效果最好,于是就和芸姐商量好了,过春节的时候再画。
芸姐人脉圈广,介绍我的时候,也有意让亲朋好友知道我画灵传人的身份,于是我也就此在那个圈子里传开了。
尤其当一对衣着光鲜,据说妻子夜里睡觉,总是被一个浑身长满眼睛,蚂蟥一样的虫子满身爬来爬去的怪物纠缠,四处找人也解决不了的夫妻首先上门,我画了一张“碧霞元君保身图”,回去就再也没被纠缠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找上我。
碧霞元君全称“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是道教最重要的女神之一,又称“泰山奶奶”,有“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之力,将她的灵用“融”的画法引入人身,一般邪魔就不敢再近身,何况只敢在梦里兴风作浪的“噩梦鬼”。
五天后,这对夫妻再次登门,补了一个8888的大红包,对我好生感谢一番,回去又不遗余力地为我做宣传。这样一来,我的路子顿时一下打开了。
于是接下来,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慕名而来,有真的遇上了怪事需要解决的,也有纯粹只是疑心生暗鬼,花钱买个心理安慰的,当然也有两者皆不是,只是来认个门,交个好的,其中还不乏同行。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我就结识了不少人,基本都以条件优渥的“精英阶层”为主。被袁烂人骗走的三万二全数赚了回来,还有两万多富余。
不过这样的代价,就是当初芸姐弄来的道士血,也基本见底了,最多还能画两三张图,就会消耗殆尽。
得想办法补充存货了……
最好能多弄点。
其实和袁金柱那烂人几次“交手”下来,我觉得就他那种人,别硬来,多说些好话的话,让他心甘情愿“献血”应该不会很难。如果价钱到位,自己要求“卖血”都有可能。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已经晚了,早知道上次就该和他商量商量。
正琢磨是不是干脆花钱找道士买一些呢,就又有人推门而入。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念的人?”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模样,皮肤晒得黝黑,脸上还有些淤青的大叔。
虽说近来接触的“客户”,都是衣着光鲜那种,但受师父的潜移默化,我也不会因为接触了几个有钱人就看不起普通人,于是起身笑说:我就是李念,请问你有什么事?
“你就是啊!看来他们说得没错,果然很年轻。”大叔一拍大腿,笑着掏出烟走了上来。
让大叔坐下,给他倒了杯水,点起烟抽了几口后,我笑着问他具体有什么事。
见我直奔主题,大叔顿时也收起了寒暄式笑容,说他有一个工友遇上怪事,无法脱身,他替工友来请我过去帮忙看看。
“什么怪事?”
“唉,说不清楚,总之挺吓人的。”
大叔是一个小工头,长期带着十来个工人干活,转辗于各个工地,最近在远离市区的一个回迁小区做泥水工。昨天下班后,一个工人饭也没吃,换上干净衣服就独自离开了工地,大伙都知道这家伙不仅好酒,欲望还挺强,隔几天就要出去“泄火”,也就没当回事,任他去了。
岂料快凌晨两点,好些人都已经睡一觉醒来,那个工友的床铺还是空的,发现这家伙还没回,几个工友顿时议论起来了:不会大出血,包夜去了吧!
“怎么可能,这家伙看起来傻,实际精着呢,哪会舍得钱包夜。”
“对的,他最多只会换着人吃两三顿“快餐”,发泄完就回来,哪舍得花钱睡觉什么都不干,依我看,怕是运气不好被抓了!”
工友们嬉笑的时候,大叔正在起夜拉屎。说起来,经常出去找小姐的那人,和大叔还有些沾亲带故,年近四十还没成家,有生理需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也不能大半夜还不回啊,真出啥事可咋办?
身为这支队伍的负责人,大叔自然不能像别人那样置身事外,何况那光棍汉还带些亲戚关系,平常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打了几个电话不接后,就想去他经常光顾的几家暗娼点找找。
拉完屎,刚走出臭气熏天的厕所,大叔就看到,那光棍汉刚好走进工地大门,就着模糊得有些发毛的灯光,只见他正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地,踩着坑坑洼洼的泥路走来,佝偻着身子,似乎背着什么东西。
见这傻子总算回来,大叔顿时松了口气。
正想远远呵斥两声,大叔却蓦地发现这家伙走路的姿势很怪,不像简单的喝醉酒。
定睛一看,寒气蹭蹭蹭直冲脑门。
只见这家伙背上,赫然背着一个花花绿绿,破破烂烂的纸人!
“嘿~叔你这么晚还没睡呢?”大叔骇得说不出话,那傻子却已经看到了他,顿时笑了起来,脚下也加快了许多,踉踉跄跄的几次差点摔倒,很快走近说:“你没睡~太好了,把你房间借我用一用行不行?刚在路上捡了个漂亮媳妇咧,今晚要洞房,嘿嘿嘿~~”
“什么媳妇?”大叔强行压下恐惧,表情严峻问。
“漂亮媳妇啊,你没看到吗?哎哟,可沉死我了,这身段~~实在不行,我洞完房完再让叔你也舒服一下呗,不要这么小气~~”
大叔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看这家伙痴痴傻傻的,显然被脏东西缠上迷住了,也不多说,跳下土坎就一巴掌往他背上的手抽了过去。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看你背的是什么!”
那傻子站的土路上,旁边刚好是一个被重车轧出来的浅水洼,大叔这一巴掌拍去,傻子双手吃痛,下意识松开,纸人从他背上滑落,正巧头部跌进了水洼里,面朝上。就着水面反射的微光,只见纸人嘴角轻咧,似乎正在发笑,惨白的脸颊上抹着厚厚的腮红,像血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你干什么呢!嫉妒我捡到漂亮媳妇不是?凭什么打人!”然而即使到这会,傻子也没有清醒过来,见“媳妇”掉进脏水坑,顿时不干了,大喝着向大叔推去。
这人脑子虽然轴,力气却不是盖的,猝不及防被推这一下,大叔险些摔倒,稳下来一看,傻子光棍又又把纸人从水洼中捞了出来,正小心翼翼地赔不是,用手擦纸人头上的泥水。
大叔不禁大急,这人虽然傻,但好歹也是个人,有父有母的,真在他手下出什么事,可怎么向人家里交待。情急之下,顿时也顾不上什么了,跑上前一把揪起傻子衣领,左右开弓扇起耳光来。
那傻子挨了打,哪能善罢甘休,大叔本就有些上了年纪,傻子撒起疯来,根本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抛掉纸人的傻子反揪住衣领扭打起来,落入下风。好在其他工友听见吵闹爬了起来,费了好大劲才将疯牛一样的傻子拉开按住,用绳子捆了起来。
满身酒气的傻子倒是控制住了,可是却于事无补啊。因为傻子根本没有因为人多就清醒过来,还在认为众人要抢他“媳妇”,瞪着牛一样的红眼怒吼连连,说要杀了他们,也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反绑双手的绳子都快挣断了。
所幸就在大家被骇住,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看工地的老头及时站了出来。
老头见多识广,老家好几个亲戚务农之余,都兼着当神婆先生,耳濡目染久了,倒也懂得些“退煞”手段,打了碗“净水”点上香,对着碗里比比画画念念有词一番,朝傻子喷了几口净水,又摔破碗捡起碎片把他十个指头扎破,放了些乌黑的血出来,一把火烧了纸人后,傻子总算消停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岂料人们刚睡下不久,傻子又闹了起来。
工人们本就心有余悸,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自老头退完煞后,就人事不醒的傻子却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喊:“火!大火!烧死我了!救命!”
这一大喊,刚刚进入睡梦的工人们顿时惊醒了,惊恐地爬起来,只见傻子正抱着脑袋在地上嚎叫打滚,表情狰狞扭曲,声音极为刺耳,似人非人,听得人汗毛直立。
强行按住往身上一摸,果然跟烧着的炭似的,烫得吓人!
很快整个工地的人再次被惊动,全都围到了这间工棚外,纷纷束手无策。
眼看继续“烧”下去,傻子光棍绝对会死,看工地的老头接来一盆凉水,厉喝着朝他身上泼了下去。
情急之下,这盆水倒是起到了奇效,嚎得撕心裂肺无比凄惨的傻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说你们竟敢放火烧我,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这话一听,工人们顿时都怕了,赶紧一哄而散,同睡这间工棚的也根本不敢再留,只剩下大叔和看工地老头,以及三个工地管理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