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打几下,刚刚正常一点的郑经理,就一脸惧色的又发起狂来了,哀嚎一声举起手机就要砸,但不知为何却没砸下去,转而声嘶力竭地,让围在一旁的几个保安去找杨部长。
“去!赶紧去把杨光德那厮儿给我找来,谁把他抓到这来,我就给谁升职加薪!”
不用想,一定是杨部长的电话根本打不通,才会让他这么歇斯底里,甚至说出升职加薪这种昏话了。
虽然明知道这是一句气话,完全不能当真,而且要去逮的,还是自己货真价实,不折不扣的顶头上司,真去了回头一准没好果子吃。
但眼下这个时候,几个保安已经别无选择,真把已经完全吓得失了智的郑经理得罪,同样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于是面面相觑着,犹豫了几秒后,除了两个留下来照顾郑经理,其他的就赶紧甩开趟子去找人了。
我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杨部长这人,能找来固然最好,即使找不来也无大碍,光是郑经理一个人就够了,前者知道的他也应该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得更清楚。
于是等又打了几个电话,依然一无所获,脸色愈发惨然后,我对他轻笑道:“郑经理,要不我看这样吧: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杨部长,我们就干脆先走一步,一边找个吃饭的地方,一边想办法通知他,这样大家都能节省一些时间,你觉得行不行?”
一听要独自去赴我的“鸿门宴”,郑经理的脸顿时抽抽了几下,冷汗瞬间又渗出来了。
毫无疑问,这时候他是绝对不想,也不敢一个人和我离开的,但也根本不敢开口说半个不字,只好一脸惊惧地看着我,完全说不出话。
“还有就是,这附近我完全不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合适,所以恐怕还得麻烦你帮忙确定个地方,你看行不行?”到得现在,我已经根本没有再吓他的想法了,只想他能尽快恢复正常,而让他放心一些的最好方式,无疑就是将选择交给他自己。
果不其然,郑经理听到这话,顿时就放松了不少,擦着冷汗犹豫了一下后,便点头答应了。
“现在你这个状态不大适合开车,所以如果放心的话,就让我们来开怎么样?你只管说地方就好,由我请。”见他不再那么紧张,我又笑着说。
郑经理自然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于是换到后排坐下后,就由张晓微坐上驾驶席驱车离开。
我虽然已经学了几手,但那是在老家马路上开,和车水马龙的城市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再说也没有驾照,所以只能让张晓微来开。
最终我们去了一家差不多两公里外的私房菜馆,当然是由郑经理自己说出来的,我全程没有干涉,同时去的途中,他也已经成功联系上了杨部长。
到了地方下车时,郑经理神情已经明显可见的正常了许多,从大堂女经理亲自接待,熟门熟路的样子来看,显然是这地方的老常客。
要了间安静些的小包房,点完菜没一会,杨部长就赶到了,表情拘束地看了看我和张晓微,又看了看郑经理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许是想为自己壮壮胆气,坐了几分钟,等到服务员开始上菜后,杨部长还是抬起了头,看着我问,表情有些僵硬。
“就算我不说,杨部长你肯定也知道我想做什么,所以何必还要多此一问。”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过了几秒钟后收回,“还是先吃饭吧,有什么边吃边说。”
“你还是说清楚吧。”杨部长面无表情地说。
含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郑经理后,我点点头,拿起碗给张晓微盛了一碗饭,又给我自己盛了一碗,说道:“行,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
“请你们过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下,胡九洲这个人的消息。”
“胡九洲?这人是谁?”杨部长轻轻愣了愣,然后表情僵硬地看着我问。
我也轻轻怔了怔,笑容有些凝固,然后道:“杨部长,你是真的不知道胡九洲这个人吗?”
“不知道。”杨部长摇摇头。
“行吧,那我就换一个方式问。”我也没奢望这两个人会一下子就什么都交代出来,尤其这杨部长,并未像郑经理那样刚刚经历过惊吓,心里承受能力肯定要比前者强得多,不会轻易就张口,于是想了后,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开,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对于前些天发生在罗文信家周围的事,我多少还是算清楚的。实不相瞒,那天晚上冲进去,把罗文信家里的保姆接出来的人,就是我叫过去的,所以我大致都清楚,在这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听到那天晚上硬闯小区,打伤两个人,还朝天上开枪的人是我叫过去的,两人不禁轻轻震了震,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说话间,菜都已经上齐了,让服务员出去,不用留在这里伺候我们,见两人没有动筷的意思,我也懒得再假惺惺的客套什么,给张晓微夹了一筷子菜,示意她不用紧张,只管吃自己的饭后,就一边吃一边说了起来。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那天晚上的人,就是我叫过去的,所以你们现在总该清楚,我要问什么了吧?”
“小兄……李大师,我有点弄不清楚。”再度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郑经理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既然那天晚上,是李大师你派人过去,把罗先生家里的保姆接走的,那你为什么今天又回去找她?”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把你们找来也不是为这个。”我轻轻笑了笑,然后回到正题道:“所以你们现在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会默许那些人,在罗文信家外面鬼鬼祟祟了吧?身为小区物业保安,却对这种堂而皇之监视的猖狂行为视而不见,这当中不可能没有原因。所以你们说不知道胡九洲是谁,也行,只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就好。”
“总的来说,我的问题就是这一个,只要你们给我一个合理,能让我相信的解释,我立马就走,保证不会再为难你们。”
说完,我便不再看他们,若无旁人的专心和张晓微说笑着吃起了饭来,还给她倒了杯饮料,自己开了瓶啤酒。
通过芸姐从老同学那得来的消息,刑警支队根据监控抓的那几个人,已经确定就是胡九洲指使过去的,所以无论这两个是在装傻也好,还是不知道胡九洲真名也好,哪怕促使他们这么做的另有其人也好,都必须要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是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
大抵是知道不交代清楚,这一关不可能迈得过去,紧张地犹豫思考了片刻后,郑经理终于还是先说话了。
“李大师,既然已经被你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也就不再狡辩什么了,确实是有人和我打过了招呼,让我不要管这个事情,我们才默许那些人这么做的,不过你说的胡九洲,我们确实不认识。”
“就只是和你们打过了招呼,没有给你们好处?”我抬起头问。
郑经理犹豫了一下后,回答说:“有,一共给了三万块钱。”
我又问,是谁给你的钱,具体都让你做些什么?
郑经理说,也没有具体的要求,就是让我们把那些人放进来,不要去管而已,如果有明确要我们参与进去的话,别说三万,就是给再多,我也不敢轻易答应,毕竟我们是物业,不管这些人的话,就算出了事也就是个失职,但如果真参与进去,就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了。所以我们确实收了钱不假,但也真的没有做什么,只是放那些人进来而已,也不知道你说的胡九洲。
我轻轻点了点头,对他说的也基本没有什么怀疑。
和原本就知道的差不多,物业方面只是有人打过招呼,收了些好处而已,涉事并不深,否则后面小玉后面就不会回去,还能轻轻松松毫无阻拦的离开了,而我也很大可能上,看不到那些监控。
“说的挺好的,就是最关键的问题你没有回答。”看着他笑了笑,我也不再绕什么弯子,直接掏出手机,将芸姐发给我的胡九洲照片翻出来,放到转盘上给他们转了过去,说道:“这个人就是胡九洲,好好看一看、想一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给你们好处的人是不是他。”
小心翼翼地抓起手机,两颗脑袋快要挨在一起,认真看了片刻后,两人摇头说不认得,没有见过这个人。
尽管已经从他们的表现中,大致知道会是这样,但真听到没有见过胡九洲,心里不禁还是有些淡淡的失望。
不认识胡九洲,就意味着唯一能想到的一条线索,就基本上已经断了,即便顺着两个人这里继续挖下去,最终也能得到胡九洲的消息,但那注定会需要花更多时间。
而时间,现在对我来说,又恰恰是最宝贵的。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继续以两人为突破口,继续追查下去了。
重新找方向会需要更多时间,而且我也相信,无论给他们好处的人是谁,都一定会和胡九洲,存在一定的关联,所以从他们这里深挖下去,准没错!
于是沉默了一会后,我又说,既然不是他,那就告诉我,给你们好处的人究竟是谁吧。
一听我这么问,两人脸上的肉,顿时不同程度的都抖动了一下,继而开始回避我的目光。
“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好好考虑。”到了这份上都还不愿意交代,我倒是不禁有些意外,笑了笑后,就收回目光继续和张晓微吃饭。
虽然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也有些不不放心,但看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张晓微也就没怎么表现出来,冲我嘟起嘴笑了笑,便给我夹起了菜。
十分钟时间转眼即逝,本来平常就吃得不多,之前还垫了些肚子的张晓微已经吃饱放下了筷子,而我的一瓶啤酒,也下去了大半,还剩杯里一小半杯。
而这十分钟里,郑经理两人也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想知道,是什么促使你们,不愿意说出这个人?”我没想到两人竟如此顽强,见他们完全不说话,就只好将最后的啤酒喝光,放下筷子擦擦嘴后问,同时放下一只手,握住了张晓微放到我大腿上的手。
要说这杨部长顽抗到底也就算了,但郑经理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却是我没怎么想到的。
难道是觉得,刚才小区门口不够刺激,还想来点更刺激的?
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低头回避我目光的两人,我脸上的笑容开始敛去。
无论如何,我都是必须要撬开这两个人的嘴的,越是不愿意说,就越是有必要问出来。
“呵呵,郑经理,杨部长不愿意说,你也不愿意吗?”于是沉默片刻,等两人愈发低下头后,我将目光完全集中到郑经理身上,似笑非笑地问。
郑经理身体像是触电一样抖了一下,抬起头一脸余悸地看了看我后,艰难开口道:“小兄弟……我们真的不认识你要找的这个胡九洲,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停顿下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后,他又道:“给我们打招呼的人,和你说的胡九洲没有关系,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的好,真知道了的话,对你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
“是吗?”略微显得有些决然的语气,使得我不禁愣了愣,然后笑着问。
郑经理轻叹一口气,认真点头道:“是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我不禁莞尔一笑,想了想后,轻声道:“那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话音刚落,包房门便毫无预兆的,突然“砰”一声被大力踹开,然后,一个身形高大,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