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看着男子的背影远去,微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算了,走吧,没时间管他了”
阳光格外灿烂,从路两旁的草丛里,不时传来一声声虫鸣,没有去管那个少年的生死,因为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桐变了,近一年的生活,让他的性格变得格外冷漠,冷漠到只关心自己与自己最在乎的人,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可能只剩一点点同情了吧。
一人一狗再次上路,迎着阳光,越走越远,没人知道,遥远的京城,会因为他们俩的出现,而变得风雨欲来。
…………
【都堰城】
城外,无数身穿黑甲的士兵驻扎,一道道战旗飘扬,绵延十里,将整个都堰城围住,一缕缕炊烟升腾。
马嘶鸣,刀剑笑,一派金戈铁马
……………
一束束阳光顺着窗户射了下来,照在莫森的脸上,只见他端坐在大殿的主位上,一身黑色铠甲,头上鲜红的翎羽挺立,椅子的边上,铁戟插在地面里,一道道裂痕顺着戟尖向着四周蔓延,四周静悄悄的,几盏烛台放在他的四周,哪怕是在白天,也依然不断燃烧着。
在大殿角落的阴影里,斜斜的伸出来一双腿,脚上的灰色布鞋上满是泥土和紫红色血液,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回荡。
“碰~铿铿~~”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只见从大殿的阴影里,滚出来一个紫红色酒葫芦,本来装在里面的酒已经干涸,又过了一会儿,盖子也紧随其后的从阴影里滚出来,然后便是一阵格外响亮的鼾声传来。
莫森听到这声,眉头一皱,向着角落里看了看,又把头转到一边,顺着窗户,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莫森壮硕的身体不断颤抖,左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右手则抬起,捂住嘴,身体前倾,满脸的痛苦,过了一会儿,气息稍稍稳定,咳声渐息,微微松了一口气,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去,双手垂在椅子的两边,不断喘息着,烛光摇晃,照在莫森的右手上,掌心里的鲜血,醒目而妖艳。
“这已经是第十五座城了,你说咱们还有几天活的”,莫森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轻声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莫家军只剩下你我二人了”,角落里的鼾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蓦然停止了,听到莫森说的话,也轻声说道。
“是呀,想当年十万莫家军,那是何等的风光,哈哈,现在竟然只剩下咱俩”
“王海的军队最迟今晚就会到,到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可是整整四十万大军,趁现在外面的人还没有发起总攻,你先突围出去吧,我留下来掩护”,躺在角落里的人影淡淡的说道。
“呵呵,只有逃跑的士兵,没有逃跑的将军”,莫森的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转过头,看着角落里的人影继续说道:
“郑路,你跟着我已经有七八年了吧”
“是呀,整整八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可是很狼狈呢,被十几个西域蛮子追杀,身上全是伤”,莫森双眼迷离,嘴角上扬,一看就知道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哈哈,那时候学艺不精,就匆匆下山,没想到直接撞上了巡逻的蛮子,哎呀,还是太年轻呀,没听师傅的话”。
“你要是听了师傅的话,可就遇不到我了,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乐趣呀”
郑路一愣,双腿轻轻的蹬了蹬,然后右手在地面上摸了摸,发现没有摸到酒葫芦,缓缓坐起身,身体使劲儿前倾,右手伸直,废了好大劲才把滚出去的酒葫芦捡回来,然后放到耳边晃了晃,听到还有一点点声音,又微微扬起头,伸出舌头,等了好久,才从酒葫芦里,滴下来两滴晶莹的酒水。
莫森看到郑路的动作,嘿嘿一笑,轻声说道:
“喝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喝够”
“没够,多少年都喝不够,可惜没有了”,郑路一脸可惜的说道。
“放心,等着晚上他们发动总攻的时候,我肯定冲到他们营地里,给你弄几壶好酒,让你喝个够”
“哈哈,你可别忘了,一定要给我弄来,我可等着喝呢,如此一来,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再次变得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好久,才传来莫森那格外沙哑的声音:
“死而无憾吗…………”
…………
“呜~呜呜呜”
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坐在大殿里的两人对这种声音格外熟悉,因为他们已经听了十几年了,这就是军队里,将要发动总攻的声音。
莫森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右手握住铁戟,一用力,只听“刷”的一声,戟尖破土而出,带起一块块坚硬的泥土,浑身的铠甲不断摩擦,“哗啦啦~”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空空如也的街道与房屋,久久无语,轻柔的风吹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滴到胸前的甲片里。
郑路默默的走到他身边,身上穿的蔚蓝色布袍上,满是干涸的泥土与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看来王海来了,他们要发动总攻了”,郑路满脸轻松,咧着嘴,向着莫森说道。
“是呀,终于要发动总攻了,呵呵,咱们整整攻陷了十五座城,他们才来围剿,大夏之魂,究竟何时才能觉醒”
“快了,只要王海一死,就快了”,郑路一脸坚定的说。
………………
【城外·大营】
随着号角声响起,整个营地的士兵瞬间开始躁动起来,每五万人一队,整整齐齐的站在城墙的四周,一道道战旗飘飞,甲胄相碰,万马齐鸣,战鼓震天。
将城池围住的士兵足足有二十万人,在军队的后方,有一格外巨大的营帐,帐门外,一个同样巨大的战旗飞舞,上书一个鲜红的大字“周”,战旗下方,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骑在一匹白眼吊额乌骓马上,身穿紫红重甲,手握长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城楼上飘飞的战旗,漆黑的“莫”字,哪怕隔得好远,也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