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这天傍晚,秋风瑟瑟。
程明芳在宋青彬叔父家门前的河流岸边的洗衣处静坐。
她的眼睛呆望着清彻的河水,心情似是无比愉悦。
她在等待着一个人归来。
那人便是宋青彬。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习惯了这种日子,等待,见面,然后继续等待。
从最开始的他在不在她不甚在意,到后来的他每次不回的那刻的患得患失,她并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了这种转变的。
她想过回宰相府,但她知道,到了宰相府,怕她更少机会和他说话了。
在确定他的心思之前,她不愿回去。
何况,在这儿的日子,她觉得比宰相府时要开心多了,她在此处找到了她在宰相府所找不到的平和的心态。
现在,她坐在河边,时不时地往北顾盼着,那是宋青彬归来的方向。
今天是他该轮休的日子。
夜幕低垂之前,她看到他从远处走了过来。
心里一阵波澜之际,她看到了他臂膀上的白色细布。
他受伤了?
她下意识地站起,等着他走近。
“你怎么了?”她焦急询问。
“昨日我护着小布儿去买菜,在路边的小巷里遇上陈安之了,没想到他逃跑后还没离开京城,我便自己将他抓获送到宰相府去了。”
她不知道陈安之何时离开了监狱,眼下在此处她像个与世隔绝的人一般。
她并不关心陈安之有没有逃跑,有没有被抓住,她只关心,宋青彬受的伤重不重。
她眼睛盯着他的绑了细布的胳膊,焦急问道:“你伤的重不重?”
“不碍事。几天就好了。”
“你干嘛一个人去抓他,找几个人来不是更好?”
“我担心一会儿他便不见了……”
“他见不见得到,和你有什么关系?皇上会派人捉拿他的。”
“但是,一想到他那样对过陆御史,我便只想亲自上阵捉住他......”
话里带了陆岩以后,他留神观察她的反应。
之前,他一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陆岩,怕刺激到她。
但她毫无反应似的,眼睛只是在看着自己受了伤的那只胳膊。
“陆御史......你已经释然了吗?”他小心问道。
“他?我现在好久没想起他来了。他现在和我还有干系吗?”
“嗯,无干......”
“所以我想他做什么?”
他沉默。
“我现在啊,另有喜欢的人了……”
“谁?”他盯着她道。
“你啊。”她知道,她不说他是绝不会说的。因为,她的身世让他望而却步。
他沉默不语。因为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她的表白突如其来,与其说让他欣喜,不如说让他意外。
看着他惊呆的神情,她也顿住了。
她原以为他会惊喜若狂……
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表白失败,她心塞不已。
一次丢人还不悔改,偏又再丢人一次。
绝望之下,她突然便跳入身边左侧的河中。
宋青彬万料不到她会如此绝望,心急之下也急欲跳河。但刚才程明芳站处就在河边,自己却离河远一些,要走几步才能到河边。
才走到河边,就听河里的程明芳喊道:“你别下水!”
宋青彬以为她一心求死,所以不想让自己救她,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胳膊伤势未好能否下河救人,仍是向前走。
“你不能下水!你胳膊上有伤!我自己上来!我死不了!我会水!”程明芳急急说着,唯恐说慢了他便下水了。她边说边自己往河边走来。
宋青彬见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河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万料不到,在她一心求死之时,还能顾及自己胳膊上的伤势。还能因此而自己上岸。
看到她被河水打湿的洁白无瑕的面孔,他原来在自己心里建立的堡垒轻易瓦解了。
以前,他提醒自己她是他不可去喜欢的人。
所以,他从来都对她的温情视而不见。
当她走到岸边,走上了岸来,走到他家里她自己的那间房间。
他一直紧跟其后。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了,你不必跟着......”
“我是不由自主而跟着......”
“你有什么好不由自主的?”
“嗯,我也不知道。”
宋青彬母亲正在做晚饭,看到院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面上会心一笑。
程明芳的那点心思,她岂能猜不出?
......
十天后,宰相府里传出了一桩惊动了京城的喜事,人人都听说,宰相家的千金,很快就要嫁给宰相家的一个护卫了。
据说,宰相本人非常满意这个女婿,且还对他感激不已。
据说,程明芳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