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东南麓,一片树林内,坐满了混元宗弟子。
蓦地衣袂破空之声传来,一道矫健的身影落于人前,躬身一礼。
“太师叔,天音教的船从漳水而来,已快到山脚下了。”
这人正是霍青江,神色间有些慌张,兀自喘着粗气,刚才一定跑得很急。
一道伟岸的身影自人群中迈步而出,正是席骧岳。
他道:“来了多少船?”
霍青江答道:“船不多,也都是小船,但其中一艘船上挂了‘祁’字大旗。”
席骧岳仰天一笑,沉声道:“我去会一会他。”
林中又有声响传来,树木轻动,一人凌空而出,落于席骧岳一旁。
“太师叔,他们这次虽然人数不多,也未携带金鼓,但来的都是高手。”
这人与霍青江不同,说话时气定神闲,一副沉稳老练的样子,是单晓白。
他刚才说话时看了霍青江一眼,这会又道:“霍师妹,消息就得给准确。”
霍青江正要反驳几句,席骧岳已道:“你们两位都很出色。青江做事果断,晓白心思缜密,如能扬长避短,互相协作,那就更好了。”
单晓白道:“太师叔准备怎么应对?”
席骧岳道:“祁开云没有带着高大的战船过来,应该是要按江湖规矩办事的,又没有带金鼓阵,那是有一定诚意了,所以我们也不能先失了礼数。”
“真要去岸边?那样的话,我们太过暴露自身的底细了。”
“我们的人当然不会全部暴露出去。你点十二名弟子,随我去岸边,剩下的人全部交给青江带领,埋伏在附近的树林中,以做接应。”
单晓白再无顾虑,转身点人去了。
“就这么办。上一次我们吃亏在没有准备,这一次应该有备无患了。”
席骧岳又朝霍青江道:“有墨闲的消息吗?”
“还没有。昨日刚收到襄阳飞来的信鸽,刘师叔已渡过汉水,正一路南下。”
席骧岳心中大定,道:“这么算起来,昭凌定能在今日赶到这里。”
就在此时,林中一鸟飞来,是一只信鸽。
霍青江举起手臂,那鸽落了过来。她从鸽脚上取下一卷细小的绢布。
“太师叔,好消息。墨闲已在三十里外接到刘师叔了。”
这时,单晓白也已点好了十二名精英弟子,到了这边。
席骧岳微笑点头,沉声道:“出发。”
漳水西岸,停了几艘帆船,是天音教最快的那种多帆船。
一人背负着双手,立于岸上,巍如山石。他正是天音教的掌舵人物祁开云。
“白坛主,借筝一用。”
一名身穿白衣的温雅之人走了过来,是白玉川。
他把筝放平,双手托住,恭敬地送到祁开云身前。
“教主好雅兴。这分泰然与从容,属下就学不来,只能在心中崇拜了。”
祁开云接筝在手,席地而坐。
“好久没有碰这东西了,权且打发一下时间。”
筝音响起,清脆而宏亮,似那高山清泉,冲击山涧,听来如沐春风。
白玉川静静听着,侍奉在旁。他身后有二十名身穿黑衣,脸带银色面具的教众,这是天音教的花鲸勇士,他们列队站开,就像一片黑乎乎的木桩,钉在那儿。
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十余人,个个背着长剑,为首一人,仪态威武。
“他们来了。”白玉川轻轻说了一声。
筝音忽然变得峻急,如雨打梨花,水漫长桥。混元宗一行人的出现,在祁开云的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此时的心境,已无淡雅之色,明显地充塞着一股杀伐之气。
席骧岳在数丈之外站定,抱拳道:“祁教主,幸会。没想到你能亲自前来。”
筝音倏止,祁开云将筝往后一抛,缓缓站了起来。
“席道兄别来无恙。”
“听教主刚才的乐声,似乎对我混元宗有很大的怨恨啊。”
祁开云二话不说,忽然一掌推了过去。
席骧岳不躲不避,背上长剑忽然来到手中,在胸前一拨。
单晓白等人吓了一跳,正准备取剑应敌,那边祁开云却已淡然收手了。
席骧岳伸出两指,夹住一条折叠着的绢布,上头有一些字迹。这绢布是祁开云刚才用掌力送过来的。
席骧岳当众念道:“欲见令爱,拿战船三十艘来换。”
他脸色一变,道:“这是什么意思?”
祁开云拿出一根花簪,道:“这是小女的东西,和这字条一起送过来的。”
席骧岳有些纳闷:“祁教主,你给我看这东西作甚?”
祁开云盯着对方,道:“这就要问你们混元宗了。”
“这和混元宗有什么关系?我们今日到此,不是来谈你家的家务事的罢?”
祁开云冷笑一声,道:“如果这事说不明白,其他的事也不用谈了。”
“嗯?”席骧岳面容一紧,横剑道,“祁教主的口气,是欺我道门无人了?”
岸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单晓白等人已全神戒备。
祁开云大笑一声,一字字道:“如果小女有什么不测,我不惜与道门为敌。”
席骧岳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发作在即。
单晓白忽然走上前来,道:“太师叔,咱们与天音教的事,越来越不对劲了,是不是有人在算计咱们啊?不如先问清情况再说。”
席骧岳压住心中的火气,道:“祁教主,令爱的事凭什么算在我们头上?”
“贵宗有一名弟子,叫刘昭凌,对罢?”
“不错。他是我宗主师兄的关门弟子。”
“好得很。就是他拐走了小女。现在出了这事,你说我不找混元宗找谁?”
“拐走你女儿?他早就把人送回天音教了才对啊。”
“原来你知道这事。”祁开云着说往身后一艘船上招了招手。
船上走下一人,是乐游。
他走到近前,朝席骧岳道:“前辈,你在大雪山应该见过我罢?”
祁开云收到字条之后,立刻找来乐游盘问。乐游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之后,已将祁妙菱去大雪山找人的事和盘托出。
席骧岳道:“和你一起去大雪山的那位姑娘,没和你一起回天音教吗?”
乐游道:“我们在半路遇到了刘昭凌,她后来一直和刘昭凌在一起。”
“那她究竟有没有回到天音教?”
“是回过天音教,不过……”
“诶,既然祁姑娘已回过天音教,后面的事不应该算在刘昭凌头上啊。”
祁开云道:“话不能这么说,刘昭凌只带着小女到天音教见过我一面,但没有把人交到我手上,他在天音教大闹了一场,又带着小女逃走了。”
席骧岳一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刘昭凌是这么办事的。
单晓白见太师叔语塞,忙帮腔道:“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祁开云道:“那日在天音教的事,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目睹的。”
单晓白道:“证人都是你们自己人罢?你说什么都行啦。”
祁开云有些愠怒,凌厉的目光往席骧岳瞧来。
“席道兄,你怎么说?你不会和年轻人一般见识罢?”
席骧岳仰天打个哈哈。
“祁教主,你的话似乎说不通啊,随便一个后辈都能找出漏洞来。”
祁开云没想到席骧岳会这么护短,当下气恼不已,冷笑了几声。
“那我问你,如果这事千真万确,又当如何?让刘昭凌出来,我亲自问他。”
席骧岳见对方说得理直气壮,当下有些心虚了,不敢在刚才这件事情上与对方纠缠到底,最明智之举,就是彻底把责任撇清。
他道:“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你还要刘昭凌赔人不成?”
祁开云双目一瞪,杀机已露。
“冤有头,债有主。人是和刘昭凌跑的,我不找他找谁?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我可以认为这是你们混元宗的阴谋。三十艘战船,你们的胃口可不小啊。”
席骧岳道:“你先不要血口喷人,混元宗才不屑于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
“这件事,你们混元宗总得给个说法罢?”
“没问题啊,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这笔账我认。弟子不肖,长辈之过也,我身为他的师叔,疏于管教,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怎么个还法?我现在就要见到我女儿。”
“你这不是为难人嘛,事情才刚发生,我需要时间去调查。”
“调查?如果你十年都调查不出,我就等你十年吗?”
“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答应帮你查,已经是出于江湖道义了。你亲眼见到刘昭凌绑了你女儿吗?如果没有,那顶多是个无心之过,负点连带之责。”
至此,席骧岳已把责任撇清。他的道理不大厚道,却也不是完全站不住脚。
祁开云哪能甘心?当下一阵冷笑。
“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混元宗就是想赖账。”
“你要这么说,找人的事我还不管了,你待怎样?”
席骧岳说着将那字条扔了回去。
祁开云接住字条,紧握着拳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是敌非友,今日别想走了。”
他说着,一掌打了过去,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劲道。看来,他是动了真怒。
席骧岳长剑刺出,破开对方掌劲,快步冲了上去。
“好大的口气,咱们就在手底下做个决断。”
混元宗那十二人长剑出鞘,便即分成三组,成鼎足之势站开,分别守住了席骧岳附近的左、右、后三个方位。
二十名花鲸勇士则成半月形围了上去,与混元宗的人形成对峙。
场中剑气如刃,掌势如潮,周围的人不自觉地让出了一些距离。
四处尘土飞扬,出现许多凹坑,那是凌厉的剑气被祁开云“沉”到了地上。
交战片刻,席骧岳忽然闷哼一声,往后退了数步,他中了对方一记『剥极而复』。
倒回的真气把席骧岳撞得得气血翻腾。不过席骧岳的剑可不比常人,上头的劲道刚猛而多变,令人难以捉摸,祁开云当然不能把刚才的剑招全部复还回去。
与“沉”比起来,“复”毕竟要难得多。
但只此一下,祁开云已占了绝对的优势,当下一掌又一掌地抢攻,用上了最基本的一个“积”字诀。别看这是最基本的诀窍,但稳而快,令人应接不暇。
等把优势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来一记狠的,就水到渠成了。
这就是『积羽沉舟掌』的厉害之处。
场中虽然打斗激烈,但相对于他们这种宗师级高手来说,算是比较温柔的了。
一方面,两人一开始就是一阵快速抢攻,无暇使用太过霸道的招式;另一方面,祁开云只是想拿人,犯不着与人搏命。
祁开云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猛然使一个风雨漩涡,刹那间将席骧岳吸近了少许。
席骧岳却是高明得很,他自知无法挣脱出对方的束缚,便来个守株待兔。
任何变幻莫测的武功招式,其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伤敌制胜。这股风雨的吸力,显然不能把自己吸死,席骧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既如此,对方一定还有后招。
席骧岳便在原地不动,但浑身真气凝聚,已达出击的巅峰状态。
反观祁开云,他为了制造取胜的契机,可算大费精力,如果不能收得理想的效果,将会面临席骧岳的反扑。
高手相争,变数很多,胜负并不是总偏向于占优势的一方,如果在一些关键时机上发生了微妙变化,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耐得住性子,瞧得清形势,是高手的必备素质。
就在风雨漩涡产生微妙变化的刹那,席骧岳的长剑先行出击。
能在这种形势下掌握到先机,实力和胆气缺一不可。
光华倏现,狂风大作,一片细雨激射开来。周围各人忙抬手遮面,再退数步。
刚才那一下掌剑交击,外人看不出结果。转眼间,二人又已战到了一起。
白玉川忽然把筝一横,飘身退开好一段距离。
“属下为教主弹奏一曲,以助豪兴。”
乐声响起,白玉川不便明目张胆地帮人,只用了散音,并没有施展天音十八劫。
即便如此,单晓白亦觉头昏脑胀,当下长剑一动,往白玉川杀至。
有花鲸勇士跃出,将单晓白拦住。后者大喝一声:“剑来。”
离这最近的四名混元宗弟子长剑一转,往白玉川追出。这四把长剑分而不乱,合则难挡,进退之间如一个整体,移动之时像一块磐石,围上来的花鲸勇士皆被逼开。
白玉川匆忙中送一道音波,这是天音十八劫中的简单招式。首当其冲的一把长剑稍微一滞,另外三把剑却不受影响,先行杀至。只片刻间,后面那一把剑又已追上。
白玉川暗呼剑阵厉害。他被人撵得紧迫,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乐声,更别说施展天音十八劫中的厉害招式了。他想到了发射银梭针牵制剑阵,但又怕伤了自己人。
另外两个剑阵早已和花鲸勇士交上手,后者虽然有人数上的优势,也都是高手,但面对两个剑阵,却始终无可奈何。
阵中的四把长剑守如铜墙铁壁,攻如雷霆万钧,当真难以对付。
这是绝对的硬骨头!
岸上只有乐游一人闲着。他见双方斗得有趣,竟瞧得十分入迷。
“吵死啦——”那边忽有一人骑驴而来。
这一下声音极大极久,震得各人的脑袋嗡嗡作响,足见对方内力之深厚。
那驴受到惊吓,张口大叫了一声,驮着背上的人一阵疾奔。
驴背上的人是横卧着的,头和脚垂在两侧,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正在打斗的各人见状都有些诧异,不自觉地观望了一下,但手脚上却没停下。
那驴走到近前,大家才发现,驴头上是蒙了一块黑布的。
这一下,大家更加惊奇了,有几名花鲸勇士已笑出声来。
其中一人斜里穿去,准备一脚往驴颈上踢去。
那驴忽然一声怪叫,似是一人在笑。它陡然停住身子,四只蹄子在地上滑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驴背上的人却在刹那间飞了出去,双脚不偏不倚地摔在那人胸口上。
那人跌出老远,吐一口鲜血。他驴没踢着,反被它耍了一回,当真窝火得很,正要冲上去报仇,却撞上了一人,又痛得吐了一口鲜血。
挡在他前面的人就似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正是从驴背上摔下来的人。
“你个犟驴,又跟我老人家过不去。”
这人手中拿着根树枝,正往后背挠痒,身上邋里邋遢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眼皮稍一撑开,又合了下去。他说话时指着刚才想踢驴的人,项下银须翘来翘去。
这时,大家都已停手。明眼人都已看出来的是位绝顶高手。
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挠了挠蓬乱的白发,伸出两指把一双眼皮掀开。
“嗯,好像错了。”他接着再指,一连指了好几下,都没有指向那头驴。
白玉川朝祁开云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怎么又是这个疯老头。”
来人听到有人说话,睡眼半睁,破天荒的没把眼皮合上,正往周围猛瞧。
“我怎么到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睡觉,我刚才没说梦话罢?”
他用那根树枝挠痒似乎挠得不过瘾,这会伸出一手,从胸口处探入衣内,四处抓了一阵,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手拿出来时,指头上捏着一坨黑泥。
众人瞧得心中发寒,他却把黑泥凑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
“诶。”他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嫌弃的短叹。
手就那么随意一甩,竟有一股狂风呼啸而去,那劲大得吓人。
白玉川甚觉恶心,急忙让开,险些被黑泥打中。身后一声闷哼传来,有一名花鲸勇士手捂大腿,痛得弯下了腰,正是被那黑泥所害。
来人展开一双脏兮兮的手,伸了个懒腰,忽然一个趔趄,往白玉川身上抓去。
白玉川躲往一旁,生怕对方的双手拂中自己的白衣,临走时射出几枚银梭针。
来人的一手变抓为摆,当空又起一阵狂风,飞来的银梭针登时变了轨迹,眼看就要射在一旁的花鲸勇士身上。斜里闪出一人,正是祁开云,银梭针遇到他便往地上落去。
白玉川赶紧收了暗器,往人群中去了。
“张道兄,还没玩够吗?”祁开云沉声道。
来人手放身后,伸着脖子瞧了瞧:“祁教主,怎么是你?好巧啊。”
“道兄,你这头毛驴还真是灵通啊,哪儿有事,它总第一个到哪。”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把它送你啦。这犟驴总不让我睡个好觉。”
祁开云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目光往席骧岳等人扫了一下。
“道兄今次现身,是来劝架的,还是来帮架的?”
“这儿有人在打架吗?难怪这么吵。谁这么有胆识,敢捋天音教的虎须?”
来人说着,手往祁开云胡须上捋去。
祁开云忙让开一步,发出一声嫌弃的惊叹。
来人讪笑着把手缩回,放在自己项下捋了捋,摇头晃脑间瞧见了席骧岳。
他道:“席师兄,怎么是你?好巧啊。”
席骧岳道:“张师弟你来得正好,眼下有一桩事情,等你来断啊。”
单晓白走了过来,叫了声:“太师叔。”
来人往一旁躲了躲。
“你还是叫我‘大睡侠’罢,或者叫‘睡不饱’都行,可千万别和我扯上关系。没听见这位道兄说要断事情吗?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破案子,断事情,我最喜欢了,哈哈……”他自言自语,欢喜得抓耳挠腮。
他忽然一点都不困了,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
“祁教主你放心,我断事情,简单直率,绝对公平、公正。”
祁开云道:“好,我看你怎么说。”
席骧岳向单晓白使了个眼色,后者道:“事情是这样的。天音教丢了个人,却把账算在混元宗头上。”
祁开云忙道:“人是和混元宗弟子一起走的。”
来人不假思索地道:“混元宗弟子丢了吗?”
祁开云登时哑口。
席骧岳眼中一亮,道:“至今杳无音讯。”
来人道:“那就是同时丢了人,这事怎能单怪一方。祁教主你说呢?”
“这么简单的事情,亏你们还打来打去的。我为什么总是睡眠不足?就是因为天下的莽夫太多。好了,道理讲清了,都散了罢,还留在这里干嘛,想请我吃饭吗?”
祁开云琢磨道:“这好像有点不对劲罢?明明是混元宗理亏才是。”
“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就好比两个人合伙做生意,各投了一半的钱,不管盈亏,那都是对半开。现在两个人都丢了,那是把本金都亏没了,谁也别怨谁。”
祁开云道:“你等会,让我把思路理一理。”
来人可没有停嘴的意思,扯着下须道:“有句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交情在。大家和和气气的,下次还能合作,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呢?”
祁开云忽然大吼一声:“人命关天,这是小事吗?”
来人讪笑了一下,道:“事是不小,但哪个……理还是这个理啊。”
祁开云想了想,大喝一声:“我祁开云的女儿,那不一样!”
他已转身而去:“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今次洽谈,便到此为止,下此相遇,必兵戎相见。告辞。”
来人急道:“祁道兄,你身为一教之主,统领众多水域,可不能蛮不讲理啊。”
祁开云回过头来,有些杀气腾腾。
“我就是不讲理了,怎么样?我女儿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他娘的敢这么不长眼?如今出了这事,都是你们混元宗给害的。”
他越说越气,指天发誓道:“老子今天把话撂这,不管是什么人,谁他娘的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让他满门上下,血流成河!”
大家都有些傻眼。祁教主向来风度翩翩,刚才却一口的粗话,可算是破天荒了。一旁的花鲸勇士跟了教主这么久,也从未见过教主如此粗暴的一面。
席骧岳和骑驴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别人说这种大话,或许被当作笑话,但话从祁开云口里说出,那就不是笑话。
祁开云大怒而走。刚准备上船,那边奔出两骑,有人大喊一声。
“祁教主慢走。”
席骧岳往那边一瞧,登时以手遮面,一声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