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阜到了蓝乡,亲自登上一处高地,仔细观察着眼前那一片地貌。
他忽然笑了起来:“梁丘赐没有骗人,这里果然是个湖沼众多的地方。舂陵反贼竟然逃到了这个地方,真是天助我也啊,瓮中捉鳖的时候到了,准备全军出击。”
一旁的心腹将领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派人刺探一下情况吗?”
“刺探情况?”甄阜连连摆手,“等你刺探完了,反贼都跑光了。传我命令,两万兵马组成前锋,涉水行军,我亲自率领一万兵马,从陆路行军,在后面压阵。”
他忽又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朝刚才的将领道:“你以为梁丘赐真的那么老实?咱们若不赶紧把这份功劳拿下,他一定会跑过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就便宜他了。”
那将领干笑一声,低头行了一礼,道:“属下明白了,这便传令下去。”
甄阜微笑点头,他似乎已看到了胜利的果实。
一阵激烈的鼓声,打破了寒夜的寂静,蜂拥而出的官兵,铺天盖地而去。
他们只管朝着前方直走,把蓝乡的广阔水面,当作了一片平川。
见到这许多官兵,蔡少公倒抽一口凉气,朝左右连翻白眼。
“多亏我准备的家伙够多,要不然这仗没法打。”
一旁的几名将领笑了起来。
蔡少公又道:“他娘的,日子不过了,让大家射光所有的箭矢,准备肉搏。”
“是。”几名将领齐声一答,躬身退去。
在水中行进的官兵,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他们已到了梁丘赐大军遇袭的地方,水不深的地方可以看到沉积的尸体。
有人笑道:“这里到处都是死人,看来舂陵反贼已死得差不多了。”
有心细的人捞起尸体一看,发现有些不对劲。
“好像死的都是我们的人啊……”
“放你娘的屁!说点吉利的行不行?”有人骂了起来。
远处忽然亮起几个火把,可以看到一些人影,正在往几辆推车上装东西,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官兵们瞧得清楚,那附近还有人扛着大旗,是舂陵反贼无疑了。
忽然有人喊道:“舂陵反贼要逃走,大家赶紧冲过去,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所有官兵都加快了行进速度,有些人走得急了,跌得七荤八素。
然而没走多远,四面八方传来激烈的水浪声,许多黑乎乎的东西,不断从周围的水面冒了出来,将成片的官兵撞得惨叫连天。那是些尖锐的木桩和绑了利刃的木棒。
偏在这时,连续不断的箭矢,又从四面八方飞至,射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眼见时机成熟,蔡少公喝道:“投矛手准备。”
他身后忽然冒出许多人来,每人抱了一捆端头削尖了的树枝,往战场中奔去。
水里的官兵早已死伤惨重,一些死里逃生的人,正在往岸边聚拢。
他们早已逃得精疲力尽,行动明显有些迟缓。
成片的木矛忽然如下冰雹一般往岸边的水面落去,扎入了官兵的身体。
水面上的人影已越来越少,他们大多成了死尸,渐渐沉入了水底。
甄阜瞧得又惊又怒,他把希望全压在自己所率领的这一万兵马上了。
“给我往前冲,畏缩不前者斩。”
刘縯带着两部人马就潜伏在各路口处,眼见官兵从陆路冲来,当下迎头痛击。
官兵虽然人多,但由于道路狭窄,后面的人只能排着长长的队伍干着急。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往水里去,甄阜也不敢下这个命首发
甄阜还指望着这最后一万兵马,扭转战局哩。
双方在小路上激战一阵,但是官兵根本无法撼动刘縯所率领的两部人马。
水里的官兵实在太多了,他们依然有不少人爬到了岸上,试图进行反击。
岸边的蒿草丛中,芦苇荡下,忽然冲出了数千名汉军,与官兵厮杀起来。
双方的人数差不多,但汉军强在士气如虹,体力充沛,占了绝对的优势。
梁丘赐听得蓝乡那边的动静,心中捏了一把汗,对手的强大超乎意料。他不禁有些庆幸起来,多亏甄阜来得及时,帮自己挡了次灾祸,要不然自己非栽在这里不可。
想到开心处,他朝周围众将笑了笑。
“你们听听前面的喊杀声,我料定甄阜拿不下对方。”
四下传来笑声。
梁丘赐道:“都打起精神,甄阜退下来的时候,咱们就立刻冲上去。”
周围之人一齐点头。
一人道:“这一次,咱们一定能够将舂陵反贼杀个片甲不留。”
又一人道:“这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咱们以后要改口叫梁大夫了。”
梁丘赐开怀大笑,他可是做梦都想把甄阜比下去。
众人皆笑,那笑声越发奸猾起来。
蓦地里,身后传来剧烈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快而急促,转眼间已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大家心中有数,来的一定是骑兵,且在数量上至少有好几百。
什么人的骑兵有这等威势?各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惊奇。
“报——”一名负责警戒周围的官兵也骑着快马,老远就大喊起来。
“有不明敌军来……”
话未说完,他身后就有一骑追了上来,粗长的重矛一下子将他挑了起来。
来人正是卫星,一直隐藏行踪的青龙寨三部人马已经到了。
数百民突骑直接冲入了官兵群中,所过之处,必尸横一地。
虽说骑兵不能入林,但青龙寨的突骑没有这个忌讳,因为他们的功夫太硬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敌人,往往会先遭到他们的袭击。
梁丘赐只观察了一会,便失去了抵抗的信心,急急下令。
“大家快撤,往树林密的地方走。”
他可不能把带出来的兵给拼光了,这么一来肯定没法向朝廷交代。
突骑的后面是冷浚的轻骑,他们追着官兵的屁股射杀了一阵,方才作罢。
整齐的步伐声传入耳中,数百名体魄强壮的重兵力士出现了。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百名弩手。
宫传武提着两个大铁锤,正审视着周围的情况。
这三部人马是青龙寨的中坚力量,也是刘縯最为倚重的家底,从不轻易露面。
多亏梁丘赐跑得够快,否则他将会尝到青龙寨强弓劲弩的滋味。
卫星的突骑沿着大路,继续往蓝乡方向挺进,过得片刻,对面出现大量官兵。
那是甄阜的兵马,他们终究没能拿下蓝乡,被汉军堵了回来。
认清对方的服饰之后,卫星率军猛冲。
冷浚大喝一声:“风!”
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落在靠后的官兵队伍之中,令本已慌乱的官兵更加惊恐。
甄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卫星的突骑已杀到了他的跟前。
不过那附近的官兵实在太多了,堵得马不能行。
突骑兵不断挥动着手里的重矛,慢慢往前推进,官兵的尸体很快就填满了路。
趁着这一空当,甄阜却带着一队亲兵,从突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主帅一走,官兵中更加混乱,大家无心恋战,慌不择路地四下溃散。
宫传武已率领数百重兵力士赶到了这边,他的铁锤舞动起来,声如山呼海啸,打得周围的官兵四处横飞,哪怕他前面堵了再多的官兵,两锤子过去统统解决。
后面的重兵力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手里的家伙有几十斤重,个个所向无敌。
前路终于畅通了,卫星的突骑又奔走起来,在官兵队伍中大刀阔斧地肆虐。
重兵力士组成一道铜墙铁壁,跟着突骑往前推进,碾压着溃败的官兵。
他们这两部人马一过,官兵全部倒地,无一个漏网。
冷浚的弓弩手开始撵着逃散的官兵追杀,一阵肆虐过后方才收兵。
刘縯带着另外两部人马杀到了这边,五部人马合到一处,很快将残敌清除干净。
刘縯大笑道:“五部校尉都到齐了,青龙寨一大盛会啊。”
四下发出一阵大笑。
远处忽又传来一阵厮杀声,刘縯奇道:“你们还留了队伍在后面吗?”
五校尉也很纳闷,先后摇了摇头。
“没有啊。”
刘縯道:“你们听,这厮杀声是怎么回事?”
宫传武道:“过去瞧瞧。甄阜和梁丘赐那两块料,估计也不敢再来。”
几人刚要动身,一名手握长剑,身着红袍的武将出现了。
对方身下一匹火红色骏马,十分抢眼。
“三弟……”刘縯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回蔡阳吗?”
来的正是刘秀,他朝周围的人微笑示意。
“知道大家有难,我怎能独善其身?一路走来,发现大哥打了大胜仗啊。”
刘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一次虽然打了大胜仗,但实在胜得凶险啊。”
刘秀道:“我刚才在半路截杀了一阵,又斩获了几百名官兵。”
“官兵已夹着尾巴,有多远滚多远了。”刘伯姬忽然出现了。
与她同来的还有刘稷,一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她又道:“还有啊,三哥也在新野打了胜仗,还抢了一匹宝马。”
刘縯瞧着那匹火红色的马,十分高兴。
“水牛换宝马,三弟一步登天了啊。”
四下一阵嬉笑。
刘縯望着宫传武,道:“你们这三部人马继续隐藏行踪,自行发展去罢。”
三校尉告别一声,各率人马去了。
刘縯也带着刘秀他们去往蓝乡,与大家会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