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良行刺之后,小圣贤庄就开始了闭门谢客,拒绝了一切对外联系,就好像专心当起了隐士一般。
荀子看着面前脸色灰暗的张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弟子一向是他最给予厚望的,他也相信这个弟子一定可以带领儒家走向巅峰,但是没想到,世上竟然出了一个扶苏。
无论权谋,武功,地位扶苏都远远超过了这个弟子,凭借扶苏的武功,他想要杀了张良很难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扶苏的眼中甚至没有张良的存在。
“子房,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支持你用行刺的方法么?你知道为什么你不是扶苏的对手么?”荀子道。
张良抬起头来,茫然的摇了摇头,“弟子不知道,无论是武道传承,还是教育程度,弟子都自问不比他差,可是为什么弟子完全被他碾压?”
荀子缓缓道,“子房,你博览群书,可曾看过道家《庄子》这本典籍?”
张良点点头,“这本书是道家最重要的典籍之一,地位甚至不在《道德经》之下,弟子当然看过。”
“那我问你,庄子说剑中剑,是哪三种?”荀子问道。
“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张良侃侃而谈,他虽然是儒家弟子,但是思想却天马行空,对于儒家固然敬佩,但也不会贬低其他学说,所以庄子这本道家典籍,他自然读的很熟。
荀子道,“这些书的内容你都烂熟于心,也就不用我多说了,但是你真的了解么?你看看现在的扶苏,诸如盖聂,卫庄这些天下闻名的高手为其所用,农家,道家这些诸子百家之间的治世良臣听命于他,手握天下大军,纵横当世,他若一怒,伏尸百万,他手中的剑,与天子之剑何异?
你再看看你自己,只能亲身上阵,用自己的生命冒险,当一个孤身一人的刺客,无论成功与否,都将亡命天涯,一怒之下,不过血溅五步,你的剑,难道不是庶人之剑?你妄图用庶人之剑对抗天子之剑,岂非是自取其辱?”
荀子的话,就好像一柄巨锤一样直击他的心灵,张良呆呆的张着嘴,汗流狭背,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荀子所说的那般低贱,但是竟然无话可以反驳荀子。
“弟子知错了。”张良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随后对着荀子感激的行了一礼,为了推翻暴秦,他已经是陷入了牛角尖里,若非荀子及时点醒他,恐怕他将会万劫不复。
“子房,你已经不再是儒家的弟子,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荀子叹气道。
张良眼眶有些湿润,恭恭敬敬的跪在荀子面前,扣了个头,随后迅速离开了儒家,他知道,荀子能做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张良刚走后不久,伏念与颜路就从荀子身的屏风里走了出来,重新坐在了张良的位子上,皱眉道,“师叔,嬴政的处理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您还要.....”
荀子摇了摇头,“伏念啊,这么多年了,你依然不明白嬴政吗?你觉得以他的性子,这件事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伏念愣了一下,有些艰难的说道,“难道嬴政还有什么更大的报复?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他到底还要干什么?”
荀子叹息道,“伏念,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传承最重要,儒家的将来,就要靠你与颜路了。”
“师叔,你......”伏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继墨家以后,儒家,恐怕要面临自创立以来,最大的灾难了。”荀子道。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小圣贤庄,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二人正交谈间,外面突然一阵吵闹声。
“弟子去看看怎么回事。”伏念正要离去,可是荀子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不让他出去。
伏念疑惑的转头看向荀子,却发现荀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荀子迅速的按了下桌上的一个杯子,一个暗门缓缓打开,“伏念,颜路,你们两个马上离开小圣贤庄,自从子房刺秦之后,我就已经迅速的暗中转移了不少儒家的典籍,这些东西就放在十里外的张家村里,从今以后,儒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密道的尽头有一个自毁装置,你们离开后,迅速毁了密道。”
“师叔,既然你早知道子房刺秦必败,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去?”伏念有些不解道,心中对于张良有了一丝淡淡的不悦,他的一切都是从小圣贤庄出发,可是张良却只是把小圣贤庄当成一个他推翻暴秦的工具,没有多少感情。
“这件事也怪我啊,我的心里未尝没有一丝侥幸,总想着万一子房成功了呢?不要再说废话了,快走吧。”荀子叹了口气。
“师叔,我们一起走。”伏念道。
“荀子摇了摇头,总要有个人给嬴政一个交代,否则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的,好了,快走吧。“荀子微微笑笑。
伏念与颜路也是跪在地上,随后纷纷进入了密道之中,荀子又将杯子转了一圈,大门再次缓缓闭上,荀子灵力一震,整个杯子顿时化为齑粉。
“奉陛下诏书,儒家众人,身受国恩,非但不感激帝国,反而收纳纵容张良等叛逆,现陛下有令,焚毁儒家一切书籍,儒家众人从今日起便为帝国叛逆分子。”为首的军官淡淡道。
荀子缓步走了出去,“张良如今已经被驱逐出儒家,陛下何故苦苦抓着不放?“
“照你这么说,造反的人只要宣布和家庭脱离关系,他的家庭就可以免受罪责么?若是这样,帝国恐怕到处都是叛乱分子了。”军官冷冷道。
“株连之法本就不合理,一人造反,与他的家人何干?为何要承受夷三族这种严酷的刑法?”一名儒家弟子不忿道。
“你是在怀疑帝国的律法吗?”军官冷冷看着那名弟子。
“不合理之处,难道还不能让人说了么?”那名弟子毫不畏惧军官冰冷的目光,而是迎了上去。
“子聪!”荀子心中暗道不妙,呵斥一声,想要让他退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名军官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了手中的剑,刺进了子聪的身体里,子聪嘴角动了动,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污蔑帝国律法,罪无可赦!“军官冷哼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剑。
“子聪!”儒家弟子们都是悲呼一声,荀子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选择张良,为了培养他,甚至不阻止他刺秦,这真的是对的吗?
军官挥了挥手,身后的军人们一拥而上,将儒家弟子们团团围住,随后,一部分的士兵直接冲到了藏书阁前,对着藏书阁射出了漫天的火箭。
一个时辰后,装放着儒家无数经典的藏书阁化为一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