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旧事
作者:三冬江上      更新:2019-07-24 10:01      字数:2238

他手上用了狠力,恨不得将我腕骨都捏碎。我拿不住那把剑,那剑跌落在地上,铮铮作响。

“什么狗屁情丝情根,一切不过是你敷衍我的借口。楚延,你还是爱了他,你一开始就爱他,是不是!对我。你千不愿万不愿,可刚刚他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避不躲!”

他又冲那几个兵士吼道,“还愣着干嘛!十里坡百丈崖,你们没听见吗!”

“慕清,你敢!”

“他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亲眼看着那几个人如抬琴笙一样将慕渊抬起来。只不过,琴笙被扔下了城墙。而慕渊要被他弟弟扔下悬崖。

“慕清,你放开我!”

“放开?楚延,天下和你,迟早都是我的。事到如今,我怎么还可能放开!”

被他扯回临时府邸。房前,他道,“都退下!没我的令,谁也不许进来!”

房门被他从里面关上,他仍是拎着我未松手。

“慕清,你是极在意素心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吧。你今日将他扔下悬崖,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要素心和她腹中孩子的命。你我相处这么多年,这种滋味,怎能让我一个人尝?”

一提素心和那个孩子,他果然有片刻犹豫,道,“延延,等我平了西夏,等我登上皇位,你依然做皇后,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慕清,我已经答应了他,今生只守他一人。”

慕清冷笑一声,双手撑在我身侧,道,“可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剑下,你不是没看见。现在。我那个七哥,已经葬身百丈崖下了。傻延延,你要如何守他啊。况且,你一开始,就是要跟我走的啊。不过才多久的功夫啊,延延,你怎么就变了呢?你要权,要钱,要宠,我都可以给你,不会比他给你的少。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慕清,你我往日情分,从今日起,再无半点!”

他依旧充耳不闻,将我的手反扣在身后。门外响起一个丫鬟急切的声音,“十王爷,素心姑娘早产,您快过去看看吧。”

他顿了顿,还是停了手,松了我,开了门,快步出去。

这几日过得混沌。自那日慕清走后,门口便来了几个守卫,原本房里站的那两个个丫鬟,更是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我知道慕清短时间内不会在来。听说他派出去与西夏交手的人马一次又一次全军覆没。没了慕渊,西夏再也没了忌惮,正酝酿一场疯狂的报复,他此刻应该焦头烂额才是。

我一连几日皆坐在这铜镜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宫中那场冬至宴上晚薇说她尝出了味道,也明白了琴笙为什么能看着我说我们谁也逃不掉。

长出来了,它果然长出来了。

不是一年,也不是一天,它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张扬在了我的发间。

我再也不能否认,我爱的人,依旧是他。那证据如今就在眼前。我骗的了别人,惟独骗不了自己这双眼睛。从今以后,我连装傻充愣欺骗自己都不能。

我将那册子上的话念了许多遍,想找出个答案。

“世先有情。化而为丝,斩之,百忧可解。”

世先有情。既然先有的是情,可这情又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呢?

《世经》有云:爱由心起,境由心造,情由心生。

生于心,发为表。多么可笑啊,绕来绕去,原来这人生情的根源,本就不是那缕情丝。

曾以为苍天垂怜,何其幸运,能得世间解忧不二法门。如今它来势汹汹。顷刻间显露出它原本的面目。然后看你一身狼狈被它玩弄鼓掌之间,兜兜转转不得不回到原点,随后得意宣告,谁也没有这个本事来掌控它。

琴笙说的没错。迟早,那情丝会裹挟着曾有过的一切,蓄谋已久般地卷土重来。时光于一个人的烙印,哪有这么容易说消弭就消弭。

宫中博览苑,孙太傅放下手里书卷,随后抛出一个问题。身边慕清站起身来,博征旁引,头头是道,孙太傅点点头,甚是满意。

随后,慕清坐下,胳膊轻轻捣了捣我。方才见窗外似乎有几个人抬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匆匆而过。那人被人簇拥,看不清面容。不过单看身后跟着一溜小跑的太医队伍,也知道,这伤了的人来头不小。

直到慕清碰了我几下。我才回过神来。一转脸,面前便是孙太傅那张板着的脸。我信口答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满脑子都想着去看看刚刚被抬走的人是何许人也。

孙太傅布置了抄写课业便靠在桌上打盹儿,我将自己那份推给慕清后就悄悄溜了出去。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间殿门前跪满了人,且一人身边一个药箱,合着这些人全是太医。

烈日当头,那些太医跪在门外,汗如雨下,鸦雀无声。难不成里面的人,当真是什么大人物?

白太医彼时头发和胡子还没有花白。他推了门出来,轻声说了几句,那些候着的太医皆松了口气,如临大赦般爬起来背上药箱有序退了。

不多时,那殿门口的人就散干净了,只余下几人端着瓶瓶罐罐不停进进出出。我愈发好奇。让太医院如此兴师动众,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还未接近殿门,我便被人拦下了。

我瞪那侍卫一眼,“你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

那侍卫不是宫中之人,油盐不进,“不管是谁,都不能近殿半步。”

见与他说不通,我便知趣地走了。

过了几日,那殿前的守卫竟然撤了,只剩下几个太监宫女。他们自然是不敢拦我的。

我悄悄溜进了殿,见一少年半倚在床上坐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伤了腿,下不得床。

慕渊曾说过,我五岁那年爹爹第一次带我进宫。宫宴上,我就坐在他身侧。不仅如此,我还将自己盘里的桂花一点点挑了出来。许是年纪太小,他口中的这件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的记忆里,那个躺在殿里养伤的少年,才是我第一次见的慕渊。

他一见我,将手里拿的一卷什么往身边一放,道,“你是谁?又是谁准你进来的!”

我一瞧,原来这受伤的人与我差不多年纪。就算身份再尊贵,大不了,也就是个皇子而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