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只亲了亲我额头,道,“这些事堆积许久,拖不得了。”又将我拉着他的手从他胳膊上拿下来,放进被子里,“你乖乖先睡,不要等我了。”
我有些失望,却也只得听他话点点头。困得厉害,草草将外衫脱了,我便裹着被子先睡了。没多久,我便觉得身边好似有人来了。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果然见慕渊已经熄了外厅的灯火,已经站在床前了。
“你忙完了?”
“嗯。”
他翻身上来。在我身边躺下,安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许是先前睡得早,困意消了一些。我睡不着,便试着唤他,“慕渊?”
我叹了口气,一边想着他许是睡了,一边贼心不死往他身边靠了靠,一手搁在他胸膛上。我记得他以前夜里睡觉是赤着上身的,近日他刚回来,夙夜在公,很多事需他定夺。加上已是丑时,他就忙得连里衣也顾不得脱了,干脆就这样睡了。
我想帮他把衣裳脱下来。才刚碰到他的衣襟,手指还未伸进去便被他抓住。
“延延。”
“你还没睡?怕你乏,就想替你脱了。”
“不用了,天已经快亮了。”
他说着就将我的手从他身上拿开了。虽然他说的也确实在理,但被他拒绝心里莫名失落。我只好将手拿回来,轻叹一声,翻了个身。
他还是环了过来,将我捞进怀里,轻声道,“刚才不是还困的不行吗,趁着天还未亮,再睡会儿吧。”
他待我依旧好,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胳膊横在我身前,规矩又老实。
我缩在他怀里,应了一声,“嗯。”
清晨,我不知他是何时醒来走的。等我醒来,身边早就没了他的影子。等我穿好衣裳出来,果然看见他已经在外厅坐着了。
我已经许久没见高仪了,似乎这驻地他也很少待,今日难得见他给慕渊送来了消息。
“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行动了。照这速度,不出七日,待十王爷手下被蚕食殆尽,咱们就可以趁机出手,一并将那些残党余孽和西夏蛮夷剿灭。”
慕渊将那送来的线报放在一旁,道,“辛苦了,你去好好休息吧。”
待高仪恭谨退了,房里就剩了我和慕渊。
我在他身边徘徊了许久,到底也没将想问的话问出来。我说过,他若要杀慕清,我绝不会再拦着。
我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坐下,叹了口气,趴在案上。他看着我笑笑,伸手捏了捏我脸颊,道,“闷坏了吧,下午带你附近转转。”
山谷隐蔽,所有人都藏得辛苦,连日来我亦不敢擅自出去。听他如此说,我直起腰身来,“真的?”
他道,“嗯,虽是山野,可是时节和景色看似都不错,正适合踏青。”
“不过,去之前,得先看看你膝上的伤。”
“不用?烦了。我已经好了,痂也落了,早就不疼了。”
他却执意,“不行。”随后叫了初晓来。
初晓亲自看过后,道,“皇上和娘娘请放心,这伤已经痊愈了。”
我得意道,“慕渊,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他这才放了心,答应同我出来走走。
脚下早就一片青葱,远望即是春天苍苍,春野郁郁。谷深境幽,这地方已入深山,人迹罕至。春风乍起,不远处隐隐可见一池微澜。
我看见了,拉着他往前走,“慕渊,你看,这里竟然有湖!”
湖泊不大,水却清泠,光鉴可人。湖畔青芜尖尖,两岸新柳郁郁,桃花碧波染绿,水上还悠然泛着三两禽鸟。我松开慕渊,蹲下身,撩了两把湖水,清凉透人心脾,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三三两两惊跑的小鱼儿。
我正欲逗那些鱼儿,慕渊不知何时采了许多山花,编做一圈,戴在我头上,大小刚好。
我站起身来,摸摸头上的花环,问他,“好看吗?”
他看着我,笑道,“延延,一朵哪够配你,要这么多一起戴才好看。”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忽的就让我想起慕清来。早上高仪的话还在耳边,他说,等西夏将慕清手下蚕食殆尽,就可以行动了。
我的心思,并未说破,只低头随他缓缓走着。他却突然问,“担心了?”
“没有。”
“延延,我还没说是谁。”
我回过神来。发觉又掉进了他的坑里。被他点破,到是不得不承认了。
“慕渊,我知道,这次是慕清对不起你。不管你做何决定,要如何处置他,我都不会拦你了。”
他牵着我,没有再说话。
湖畔老树,染柳烟浓,枝条已经绿透,绽出轻白柳絮。他选了一枝足够结实的侧枝,带我上去。我坐在那枝桠上,背靠粗壮的树干。
春水,春日,春长。我伸了个懒腰,同他说,“这天气,刚好适合放风筝。若是能有一只彩鸢就好了。”
他闻言果然看了看我,问道,“你是不是去我书房了?”
“嗯---我不仅去了,还翻了你放在书架底下的那个小箱子。咦,巧了。那箱子里似乎就有一只彩鸢。”
他摇头,无奈道,“就知道,你不会安分一个人待在宫里的。”说完便转过身来,一手撑在我身后的树上,“延延,若我早就知道你那情丝里的人不是慕清。绝对不会留你那么久。”
我倚在树干上,他近在咫尺。清风拂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头上的花环,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清香。
我将手搭在他肩上,问他,“什么叫不会留我那么久?”
“你说呢?”
他说完,低头便吻了过来。直至他呼吸急促,他一手探到我腰后,一个用力,我便到了他怀里。树高危险,由于怕掉下去,只好牢牢抱紧他。他唇舌炙热,一边吻着,一只手已经扯了我身前襟带,探了进来。
我慌忙看了看周围,虽然没有人,但是仍有些不放心。不得不提醒他,“慕渊,你别在这儿。”
他却充耳不闻,干脆抱了我落到树下松厚草地上。草香铺鼻,他高大身影拢了过来。刺眼阳光被他尽数挡住。
他一手停在胸前,一手已经钻进裙底。我一个激灵,忙握住他那手,“不行----”
“这儿不会有人来。”
荒郊野外,我的确没这个勇气,只好握着他那手,冲他摇头。“不要,回去,咱们等回去好不好。”
他想了想,终是起来,将散开的襟扣给我系好。
刚回来,便碰到了端着草药的初晓。
她将草药放至身侧,福身道,“皇上,娘娘。”
慕渊看了看她,轻轻应了一声,“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慕渊那一声,听起来似乎是某种回答。未来得及多想,慕渊便拉着我回了房。
出门在外,晚膳简单,他依旧顺手将我面前的碟子堆起一个小山。从前三个人一起吃饭变做了两个人,饭桌上一时有些太过安静了些。我看着面前冒尖的米饭碗,心想着若是圆圆在,这样的一碗怕是不够他吃。
以往,总是慕渊坐在中间,我与圆圆分别坐他两侧。现在。眼看着对面位置上空空如也,心里颇不是滋味。
慕渊似有所察觉,也不急着催我吃饭,只说,“等这里的事情一平,我就带你去接圆圆。”
“慕渊,都是我不好。害了你。也没护好圆圆。当时,我明明在场的,可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灌下了毒药。你没见他痛苦的样子,他疼得都要说不出话来,却还一个劲儿让我等你回来。圆圆虽小,可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
他伸手将我按进他怀里,道,“延延,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也不会有人欺负圆圆了。等回去了,就给圆圆找最好的大夫,就算白太医不行,天下这么大,总会找到能治圆圆的大夫的。”
我闷在他怀里,听他继续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饱饭,等我带你去接圆圆一起回去。不然将来,圆圆醒来见他师妹瘦了可要怪我的。”
抬手替我将眼泪擦了,又拾了筷子将菜递到我唇边。我将他送来的那口吃了,门外进来一个人,似有话要禀报。
我推了他,自己拿起筷子。那人看看我,在慕渊?许下走到他跟前,附耳低声几句。
慕渊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就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那人领了命。转身下去。
就算是以前,慕渊处事也从不避我。虽然这军中情报是为机密,可我还是有些好奇,明明他平日看的用的那些东西就整齐搁在里间桌子上的,他还能瞒我什么。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说一会儿要出门。我便问他,“慕渊,你待会儿要出去?”
“嗯。我若回来得晚了,你就不要等我了。”
晚膳过后,他果然一出去就待了很久。直至残月挂了山头,他也未回来。
我在房里待不下去,便出来走走。刚出来,便碰到了初晓。
“初晓?”
她回过身来,似乎不意会在这儿见到我,有些手忙脚乱。
“给皇后娘娘请安。”她看看我身后,又问,“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哦,慕渊下午吃完饭就说有事情,出去了,走的时候也未跟我说去了哪,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闲的无聊,便出来走走。对了,你看见他了吗?”
她略一沉吟,将头低下,恭谨道,“皇后娘娘,草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