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马德里机场,张二文忍不住脱下了羽绒服,一个从寒冬腊月、大雪飘飞钻出来的东北人到了这零上十五度的南欧,一下就觉出来经验匮乏了。来之前怎么就没想着换一身秋装呢。别说张二文,就是他的几位领导也没想到这一茬。
机场外,张二文背着挎包,挂着照相机,小眼睛使劲睁着举目四望。不远处一个姑娘举着个“张二文”的纸板子。
“你好,是张二文张记者吗?”
“诶,是我。”
姑娘笑了笑:“我是大使馆的翻译,这次我陪您去科鲁尼亚。”
“诶,谢谢,谢谢。”在姑娘明媚的笑容里,张二文有些窘迫。
“走吧,去大使馆,我们有空房间,你倒一倒时差,下午有空的时候我可以陪您在马德里逛一逛,明天去科鲁尼亚。”
张二文驻足抬头看天,发现时间刚刚是上午八九点钟的样子。
“不用倒时差了,我在飞机上睡的不错,咱们直接去吧?”
翻译看他手里捏着的机票,心中了然,这种国内三线城市的小媒体,经费一定非常紧张,所以订机票的时候压根没考虑在马德里“浪费”一天。被采访对象是个大富翁,起码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么面对着家乡来的穷记者,自然不好意思让客人花钱,这样经费就省下了。
记者出国采访,想多剩两个钱,这也算是通行办法。顶多是在报道中美言几句。
一小时后,两人登上了飞往科鲁尼亚的支线客机。
翻译胡月发现健壮的张二文确实没有困倦的意思,就指了指舷窗外茫茫的积雨云:“每年冬天就到了西班牙的雨季,你来的不凑巧,要是夏天来就好了,去巴塞罗那、瓦伦西亚、塞维利亚或者科鲁尼亚都可以,阳光很好。哦对了,你要是早几天来就好了,刚刚过了‘三王节’,很热闹的。”
“对了,你和王博士熟悉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胡月睁大眼睛:“我们几乎隔几天就会收到他的消息,西班牙人很喜欢他,报纸也喜欢他。原来我们都是皇马的球迷,现在都改成看拉科的比赛了。可是他很少来马德里,也就来过一次大使馆。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国家,却从未见过,哎呀,国内还有朋友托我找他要签名呢,可我说我不认识他,他们都不相信。一个小国西班牙,就这么点中国人,你还是大使馆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张记者,你和他熟吗?他的性格怎么样?是不是电视里那么开朗大方?没有那种天才的怪癖吧?”
张二文被胡月一连串的问题给砸的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这个翻译是原本性格就是如此,还是来到西班牙,被热情的西班牙人给感染了,分外能聊。
“我和他也不太熟,见过几面,高中的时候没见过,大学的时候同乡聚会见了几面。后来工作以后,一年半以前采访过他一次。他的性格……”
“诶诶等会儿。”胡月拉了拉张二文的胳膊:“你和他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那你们怎么会不熟悉?我记得他在高中时候就很出名了吧?”
张二文吭哧两声,面对着姑娘纯真的眼眸,下意识的说了实话:“我比他上高中早,但是他跳级,反倒比我先大学毕业。其实他也就那样,无非是踢球踢的好点而已。”
“他还是……”胡月突然住口,看了看张二文,捂嘴笑了。
被窥破心中秘密的张二文有些窘迫,只好改口:“他这人的性子其实还行,不像有些人说的那么样,但有时候他可能比较急,尤其是足球这一圈的事儿,看到不顺眼的就想说。这一点他不怎么像一般的球星,更像一个普通球迷,恨不得立刻就有好成绩。但在生活里,还算好。”
胡月眨着眼睛板着脸点头,忍了半天,吭哧一声又笑出来。
说说笑笑,两个小时的航程过去了,下飞机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一道阳光洒在拉科鲁尼亚机场,映照的光暗分明。
两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是海边的味道,到处都是……鱼腥味!
“看!”胡月指着机场外的方向,张二文抬头看去,是一块耸立在机场外的巨型广告牌,上面是王艾那张经典的表情严肃伸出五指的照片,一侧有花体的三个字母:“rey”。
奇怪的是,两人并没有从广告牌上找到什么商品的痕迹,好像完全就是王艾的一个半身照干干净净的挂在哪。
“你们是中国人?”同机的一位高大乘客笑眯眯的问,见两人点头就指着广告牌说:“市政府会挑选城市名人的肖像挂在那里,是为了吸引游客。一般来说都是从球队里选人,去年上半年是罗伊,下半年是贝莱隆,千年是弗兰和特里斯坦。伦多伊罗也上去过,不过没挂了一个月就被撤下了,据说被许多市民投诉。哦吼吼!可怜的老板!”
胡月一边听着,一边给张二文做同声传译,等大汉说完了,紧跟着问:“你和王博士,哦,rey熟悉吗?”
“哈哈哈,我们很熟,我是他的神父。”
张二文立刻皱了眉,非常敏感的追问:“他皈依了?”
王艾虽然从未在国际国内媒体上公开过自己的宗教信仰,但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信仰的是共产主义,要不然表现再好,没有坚定的信仰,“全国优秀共青团员”也不能颁给你。可王艾要是入教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哦不不不!”大汉连忙摆手:“他没有皈依,其实我也不是真正的神父,但我比真正的神父更光荣。因为rey的登基仪式就是我主持的,他的王冠也是我花了十欧元订做的,我是他伟大征程的见证者和书记官。嗯,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菲德尔!”
大汉伸出手来:“谢谢你们把rey送给了我们!如果你们找不到他,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张二文笑了笑,“不用了,接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机场外,严竹笑呵呵的举着“张二文”的牌子。
“哦,原来是五欧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