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晚饭的沈英坐在房屋里,看着简陋的木桌子上的油灯出神。刚才的饭菜里破天荒地加了两块肉,没且不是咸菜,而是油炒的青菜。
“吃吧,明天上到黄泉路上也不做饿死鬼,下辈子托生别做汉奸了。”送饭人在给送饭时说道。
看看窗外的天色,那个家伙应该过来了吧!
果然,没要多久,就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随后宗志国的声音响起:“你在院门口放下哨,有些话,我要单独问一下这名囚犯。”
“好的。宗科长你要小心,这个人虽然脚上绑着铁链子,但还是离他远点。”
“我知道了,你去吧。”
随后,便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片刻后,宗志国推门走了进来。
“羽蛇,你终于来了。”沈英平静地说道。
“蔡乾才是羽蛇,你搞错了。”宗志国说道。
“蔡乾的确是羽蛇,但你也是,羽蛇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为什么?”
“羽蛇在其它国家里指的是背生双翼的毒蛇,但日本文化里,他还有另一种别称,那就是蛇带,传说中,蛇带是拥有专门吸食日月精华的妖怪,它的两端各有一个头,遇到危险时,会牺牲一个头,来保存自身。”
“你对日本文化倒是挺有研究。”宗志国说道。
“你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也不少。”
“是啊,所以我挺羡慕你们,你们有那么大的一块土地,而我们呢,则只能挤在那小小的岛屿之中,随时接受地震海啸的威胁,却无路可逃。所幸,天照大神眷顾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将彻底摆脱岛国的命运,征服中国,进而依托中国丰富的人力物力征服世界!”
“不要说你们我们,我们现在可是一体的。”
“是的,既然是一体的,那么你为天皇尽忠,也是理所当然的。”
“为天皇陛下尽忠倒没什么,只是我一直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主动要牺牲我和张西若?”
“你可以猜猜看,我一直认为特高课招收中国人是个愚蠢的行为,他们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你比其它的中国人要好点。”
“那我就猜猜看。知道我是中国人身份的,没有几个人,毕竟特高课里是以日本人为主的。而你远离特高课,却知道我不是日本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泉课长已经预先告诉了你我们到来,恐怕小泉课长还叮嘱过你,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达成任务,可以牺牲接头人员。”
宗志国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既然目前实行的是牺牲我和张西若的方案,那么,也就是说,你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不通过我们的死亡来送出情报。那么这个万不得已究竟是什么情况呢?显然是我们根本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根据,并带出情报。而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们的身份暴露了,或者说引起了根据地的怀疑,这才导致你办法,开始主动出击,跟踪监视我们。所以,我想问一下,我和张西若究竟是谁暴露了?”
“我现在倒真觉得把你牺牲掉有点可惜了。没错,你猜得非常对,你们的确暴露了。但你只是受了牵连,暴露的是张西若。张西若虽然伪装得很好,但他依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生活上的细节。有游击队的老兵反映,说张西若无论是打仗,还是操练都显示出游击老兵的本事,非常懂得占据有利地形不仅如此,他似乎对军队的纪律也很了解,从未和当地老乡发生冲突。而这些习惯,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也不是初入游击队的伪军士兵在短期内就能具备的素质,所以那名老兵怀疑,张西若以前可能就在路军游击队中当过兵,而且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宗志国说道。
那当然,张西若可是抗联老兵,进入游击队中不过是本色演出,沈英想到。但他也没想到,张西若正是因为伪装的太成功,显得过于完美而导致他人的怀疑。
“老兵反映的情况引起了区里面的重视,张西若如果真是老兵的话,那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原先的经历和身份?那么答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逃兵,要么他是叛徒!于是,区里先后派了几拨人了解你们的情况,不得不说,在反谍反特上,nn搞得群防群治的方针实在厉害,下面每一个村的农民几乎都是nn的眼睛。很快,你们的行踪便被汇总了过来,连赶牛车送你们过来的老农都找到了,最后得出了信息,你们是在富贵镇突然出现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曾见到过你们的踪迹。要知道,从新安市到达富贵镇,要经过好几个村子的!因此,你们是不可能走出根据地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沈英也叹了口气,他现在也算明白,为什么敌伪特务非常难打入nn组织。这个“全心全意依靠群众,放手发动群众,群防群治”的方针太厉害了。你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你,而且是全天候的,只要你心怀鬼胎,稍微有点异常举动,马上就被别人汇报上去,在人民群众这个汪洋大海中,任何怀有异心的人掉入其中,都保证不了能活着游出来。
“我倒真有点佩服你了,你一个日本人,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潜伏下来,并且成为nn高级干部,的确不容易。”沈英的话里透着一丝同情,这便是一个特务的悲哀,生活在自己完全讨厌的环境中,并且假扮成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且还要表现得甘之若饴,的确对人精神有着的摧残,没有坚韧的精神和对内心认为正义的执着,根本就不可能坚持下来!
宗志国做为他的敌人,虽然所信奉的“正义”和沈英不同甚至于截然相反,但沈英依然可以理解他的精神痛苦,甚至会有些同情,但这并不意外沈英会手下留情,因为他们俩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正邪不两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