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呐,还真是一言难尽。”杨胜利说道。
“怎么了?”沈英问。
“怎么说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人,简直是拥有钢铁般的牙齿,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休想撬开他的嘴。”
“你们难道没有对他施用刑罚?”沈英假装随意地问道。
“当然得上点刑,但日本人交待,不让留下太明显的外伤,省得他出庭时因受刑伤时而引起舆论的非议。故此,我们只能采取一些老办法,比如将纸垫在他的胸脯上,用木锤击打,这样既可以使他感到疼痛难忍,又不至于留下外伤。”杨胜利说道。
“这样击打的话,是很容易留下内伤的,内脏一旦受伤出血,势必会危急他的生命的。”沈英说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日本人还催着我们从他嘴里掏出东西呢,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这不,就在前几天,这人因拷打而致内脏出血,差点丢了性命,要不是兴亚医院那个姓张的院长亲自施救,只怕这个人早就没命了。”
“那你们可得留意了,我听日本人说,还个人是要被送上法庭由市政府亲自派人审判的,打死他,真打死了他,你们可不好交差。”
“是啊,所以我们这一阵对他都是小心翼翼地照顾,没有再对他动粗。可是,这人现在大约也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反倒反客为主,对我们要求这要求那的,否则的话,他便不配合我们对他的生活照顾,比如说拒绝吃药,绝食之类的。搞得我们现在不象是在关押一名犯人,倒象是养了一位爷。”杨胜利抱怨道。
“哦,那他都要求了些什么?”沈英也提起了兴趣,虽然他认为伍永旺肯定会和敌人做斗争的,但他却没想到伍永旺居然能斗争到连敌人也感到头疼的地步。
“要求倒不高,首先要求能正常的读报,其次要求每天能够自由地演讲,而且不得阻止监狱里警员们听他演讲。”
“不得阻止监狱里的警员们听他演讲?”沈英听到这话后,感觉颇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以前常听说nn党的宣传厉害,这些日子里听了这姓伍的的演讲和宣传,才知道传言不虚,连我都感觉受到了影响。”
“哦,这个姓伍的都演讲了什么?”
“前两天讲的是关于中国的革命问题,以及nnnn的运动发展史,我听着挺有意思,合着这nn党从一支小小的队伍,越打越大,越打越多,不仅国府那边拿他们没办法,就是在这华北地区,日本人好像也对他们麻爪。”杨胜利说着,随后凑近沈英的耳朵旁,低声问道:“沈科长,你是有文化的人,又了解日本人,在这里能不能给我们下面人托个底,这日本人到底能不能长久?”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沈英亦低声问道。
“不瞒沈科长你说,警备队审讯那姓伍的时候,我也经常在旁边旁听。尤其这一阵,因为那姓伍有内伤,大家也不好对他上刑,因此审讯时更多的是他说,大家听,结果审讯室便成了他的讲堂,所有的警员和警官听到他的演讲都非常惊奇,那些从日本人办的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官,更是洗耳恭听地记下了几大本他的讲话记录。大家听了他的演讲,尤其是分析中日之间的问题,都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后来,连看守都围过来听他讲课”
想不到,老伍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原先没看出他有雄辩之才啊!沈英在心里默默想着,越在党组织里呆得时间越长,他越是发现这个组织的厉害,里面的很多人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单独拉出来,个个都有一手绝活,可算是藏龙卧虎。
“我虽然文化不高,但那姓伍的讲得非常浅显,也比较贴近现实。这些东西,我以前闻所未闻,这一阵听下来,再结合身边的事,便觉得日本的人失败是在所难免的,因此便对以前相信的东西产生了疑问。所以,才想问你沈科长一下,我知道沈科长你是义气之人,虽然跟日本人跟得紧,但也不会坑害兄弟,所以便想从你这问个实在话,有什么不得当的,你可不要介意。”杨胜利小心地说道。
沈英听得这话,看了杨胜利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着说道:“只怕杨队长你明里讨问是假,暗地劝我和日本人疏离才是真吧,只怕你在内心中已对那姓伍所说的坚信不疑,认为日本人早晚得玩完,所以才对我说这些,探探我的口风,若是我还一根筋地跟着日本人,你怕要想法疏离我吧!”
“那哪能呢。”杨胜利讪讪地说道:“不管沈科长怎么做,我可是一直记得沈科长的恩情呢。”
“你知道就好。”沈英抽出一跟烟,放在嘴里。
杨胜利忙知趣地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火柴,划着了火给沈英点烟。
“老杨啊。”沈英换了个称呼:“既然你把我当兄弟,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日本人情况,不用我说,你也可以看得明白。咱们做事,总还要留条后路的,日本人将来真打败了,拍拍屁股就回国了,咱们呢?往哪跑去,所以有时候,能结个善缘就接个善缘,与人为善,自己为善嘛,我的话也就说到这里,至于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吧。当然,日本人的命令,我们还是要执行的。”
“那是,那是。”杨胜利忙不迭声地应道。
“说到这里,那伍永旺现在还你们那吗?我想去见见这个人。”沈英说道。
“这个”杨胜利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不瞒沈科长你说,倘若平时,就凭着你这特搜科的身份,想怎么见他都没问题。可是,今个确实在是不行,因为上头有令,说明日里要在法庭上由新安市法庭进行公开审判,今天任何人都不得见他,以防止这姓伍的瞧出了端倪,在法庭上乱说一气。”
在法庭乱说一气?!沈英在心中暗自好笑,只怕是你们害怕老伍瞅出了什么破绽,预先有了准备,到时审讯不利吧。
不过,杨胜利既然如此说,沈英也没有办法,只好怏怏不乐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