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青无法呼吸,也无法开口说话。因为,他怕一张口,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只是……除了被假王爷折磨得丢了一次外,从未和女子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唐佳人的靠近,令他亢奋到难以自持。
他想闭上眼,听之,任之。又怕唐佳人也不会,反倒尴尬。他自认为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主动一下,于是……他看准方向,闭上眼,撅起了嘴儿……
触感,怎么觉得不大对呢?
孟天青睁开眼,但见唐佳人用手指头戳着他的唇,似痴迷般喃喃低语道:“涂上胭脂,一定更好看。”
孟天青心思一荡,竟被唐佳人夸得不好意思了。他转开眼,道:“你涂上胭脂,也能好看。”用眼尾快速扫了唐佳人一眼,不太自然地道,“等我赚到银子,给你买胭脂。”
唐佳人点了点头,笑道:“好。”
孟天青一听唐佳人肯要自己的胭脂,心中一喜,便要去拉她的手。
唐佳人却先孟天青一步,抚上他的长发,道:“我给你梳梳头吧。”
这会儿,就算唐佳人说,你用头走路吧,孟天青也会照办的,更何况还是要给他梳头?
孟天青心中甜得直冒粉红色的气泡,一颗心咕嘟嘟的都要开了锅,他怕唐佳人给她梳头不方便,干脆蹲在了地上。他的肌肤变得滚烫,也不知掉是不是刚才被火烘烤得太久。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要镇定。不知为何,他一接触果树开花,心中就会升腾起一种喜悦之情,以及想要一直在一起的渴望。那种熟悉的感觉,令他既怀念,又舒坦,偶尔还会伴随着几下怦然有力的心跳。着魔,他一定是着魔了。
唐佳人的动作也麻利,很快就为孟天青梳上双丫髻,并系上了两条原本属于她的红发带。发髻虽有些毛躁,但意思没错。
梳完后,唐佳人捧着孟天青的头欣赏片刻,情真意切地赞道:“真好看。”攥着孟天青的手,“走,我们回去。”
孟天青被唐佳人的表情迷惑,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他看向两个人相握着的手,嘴角禁不住开始上扬,心中暗道:幸好昨晚救了她,没让孟水蓝将她咬死。
登船时,孟天青一抬腿,被裙子限制了步伐大小,差点儿将自己绊个跟头。他这才回过神,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然后伸手摸了摸头顶……没摸到男子发髻,手开始偏移,在头的左边摸到一个发髻,以及上面系着的红绸带。手向头的右边摸去,十分惊恐地发现,那里竟然还有一个系着红绸带的发髻!
孟天青的表情变了。一双眼睛睁大,嘴角抻直,一扭身,就要往外跑。
唐佳人攥住孟天青的手,小声道:“你不想住我床下了?”
孟天青瞬间处于神蘑交战的中心点。他的眼睛转了转,看向唐佳人,问道:“那……那我想住床上。”
唐佳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半晌才一点头,应道:“好!”
孟天青一咬牙,扭回身,硬着头皮和唐佳人登上船。他低垂着头,迈着小碎步,尽量减少存在感。他由衷的希望,千万别碰到熟人,就让他安全过关吧。
船板上美人挽袖,舞姿婆娑,衣香鬓影,琴声悠扬,好一番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倒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俩。
扭了腰的娇梅正倚靠在船舱口嗑着瓜子,看见唐佳人,竟是微微一愣,嘀咕道:“没看出来,披头散发的还挺勾人。”抚着腰快步过去,低声道,“你跑哪里去了?妈妈正找你,你快点儿去吧。”言罢,拉着唐佳人的手腕就往船舱里拖。
娇梅的眼睛一扫,看见了孟天青,当即调笑道:“哪儿来的小哥?真是俊俏。”说着,竟要伸手去摸孟天青的脸。
孟天青抬头,冷冷地瞪了娇梅一眼。
唐佳人直接拍开娇梅的手,问:“能看出是个男人?”
娇梅风情万种地一笑,道:“胸平成那样,还有喉结,看不出是男人,那是眼瞎。”
唐佳人道:“我先回屋一趟,你去和娘说一声。”言罢,拉着孟天青一溜烟跑进了船舱深处。
娇梅喊道:“哎哎哎,你等等……”
谁等?反正唐佳人和孟天青不会等。
二人跑回到房门口,发现门锁已经打开,想必是白晓冉回来了。
二人直接推门而入,却看见屋内的床上坐着一个人!
太惊悚了!
因为,此人正是孟水蓝!
唐佳人和孟天青的心脏齐齐打了个突儿,同时脚跟一转,就像走错房间那般向外而去。
孟水蓝在见到那二人时也是一愣。先不说孟天青女扮男装,就说果树开花披散着一头青丝,那绝色无双的小样子,就能夺人呼吸。
孟水蓝在呆愣过后回过神儿,道:“孟天青,你这是要投身到秦楼楚馆里混日子了?”
孟天青听问此话,将提溜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放回到肚子里。他停下脚步,转回头,冲着孟水蓝颇具意味地一笑,道:“百川阁大阁主来得,二阁主为何来不得?”
孟水蓝打量着孟天青,道:“某来是喝花酒、逗弄姑娘的,懂?你穿成这样,是准备接客啊还是已经接客了啊?啧啧……怎连鞋都混丢了?你这模样,真是令人惨不忍睹啊。”
孟天青气得胸口起伏,转而却是露齿一笑,道:“我如何,又不是给你看的。走,赶快走!”赶快回去看看你那些私房,然后痛心疾首地嚎上几个晚上。想想都开心呐。
孟水蓝打量着孟天青,幽幽道:“某怎么觉得,你这样子,好像……小人得志?嗯,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孟天青立刻变了脸色,使劲儿咧嘴笑了笑,道:“我这就春风得意。”挥手,赶鸭子似的,“快走快走,赶快走。”
孟水蓝皱眉,走到门口,对贴墙站着的唐佳人道:“还以为你会来找某,看来,某真是低估了你那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节。”将手探出怀中,抓出《残菊欢》和几张银票,递给了唐佳人。
唐佳人的眸子颤了颤,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伸手去拿。
孟水蓝诧异道:“哎呦,这可不像你啊。某还以为,你一见到某就会使出十八般武艺严刑逼供呢……”
唐佳人一伸手,夺回皱皱巴巴的《残菊欢》和银票,问:“金子呢?”
孟水蓝道:“金子拿着不方便,给你换成银票了。”
唐佳人将银票攥入手中,垂眸不语。
孟水蓝心中划过异样的感觉,忙完下腰,去看唐佳人的脸,问:“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唐佳人摇了摇头。
孟水蓝又问:“可是孟天青那小子烦到你?”
孟天青一直偷听着二人谈话,闻听刺眼,立刻要从孟水蓝的身边挤到过道里去,口中还道:“胡说八道!果树开花怎么可能烦我?这头发,还是她给我梳的呢!”
画船上,为了节省地方,门口建得都不大。孟水蓝不想孟天青跟着瞎掺合,十分干脆地后踢一脚,将人踢得嗷呜一声,捂着鸟儿,倒退三步。
孟天青咬牙吼道:“你是想老孟家后继无人吗?!”
孟水蓝头也不回地道:“养你一个就够某烦的,再养你儿子,岂不是要了某的命。”
孟天青举起拳头,冲向孟水蓝:“欺人太甚!”
孟水蓝回头,勾唇一笑,道:“敢打某,逐你出百川阁”
孟天青急忙收回拳头,起哼哼地坐到床上。
孟水蓝道:“下次投胎,记得比某早点儿。”
孟天青恨恨地道:“下次投胎,谁还要和你做兄弟?!我又不是脑子有病!受虐没够!”
孟水蓝毫不在意孟天青的脾气,转回头,看向唐佳人,问:“咱们可是说好,要以和为贵的。你这样,某心里不踏实啊。”
唐佳人抬起头,望着孟水蓝的下巴,道:“你都说了以和为贵,那我们就以和为贵。”
孟水蓝伸手,想要提起唐佳人的下巴,看她的双眼,孟天青一个高蹦到地上,一把攥住孟水蓝的手腕,喝道:“你干什么?!”
孟水蓝挑眉道:“某干什么,还要向你请示?”
孟天青挺胸扬下巴,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她是谁的人?”
孟水蓝微愣,看向唐佳人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认真和审视。
孟天青傲娇地道:“你告诉他,你是谁的人?!”
唐佳人看了看兄弟二人,打个哈气道:“我是不休门的人。”一手一个,将二人扒拉开,走进门里,往床上一躺,看样子是要睡觉了。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孟水蓝嗤笑道:“哎呀,某可得好好儿问问,她是谁的人。”
孟天青的脸色涨红,一头钻进屋里,站在床边,用手推了唐佳人一眼,道:“喂,你……”
孟水蓝走进屋里,学着孟天青的语调道:“喂,你,你怎么能翻脸无情,不认人家?!”
孟天青回头瞪孟水蓝,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孟水蓝挑眉,回瞪孟天青,一副你敢动手试试的模样。
片刻后,老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城主大人勿怪,丫头她可能是玩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