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浑铁点钢枪被斜卯阿里使得劈搠扫挑、上前翻飞,枪影绰绰,接连搠翻了几个涌杀上来的齐军步卒,在他面前的一员敌军步将咽喉上顿时被搠出的窟窿中血雾喷射而出,也溅得斜卯阿里脸上斑斑点点、淋淋漓漓,他那般狰狞可怖的凶狠模样也浑如一头负伤发狂的猛虎。
身为坐镇此间城关的主将,斜卯阿里也很清楚黄龙府倘若再一沦陷,女真金国几乎也再没有后路可言,唯今更是须拼命竭死将这些依然攀登上城墙的齐军杀退下去,继续据险顽抗死战,无论能不能守得住,也就只有拼了命死守!
然而当先涌杀上城头的数百名齐军将士攻破黄龙府也是势在必得,为了尽快在仍有大批敌军汇聚的城墙上站稳脚跟,好策应后方袍泽弟兄源源不断的攻上城关,他们也尽皆发出高昂的喊杀声,浑如一群发了狂性的野兽,也朝着斜卯阿里所率领的金军手中狠狠撞杀了上去。
汹涌而进的双方步军很快的绞成一团,霎时间令人心惊胆战的惨嚎声响彻云霄,锋刃雪亮的刀枪戳刺劈砍,被斩落的残肢断臂抛飞而出,处处鲜红的血泉喷涌,混战中攻守双方的将士便如秋收被割倒的庄稼也似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后继的兵卒依然悍不畏死的往前直撞,很快便填补上战死同僚留出的空隙。
然而斜卯阿里身先士卒、奋死厮杀,指挥着守军不断歼灭眼下在城关上立足未稳,一时间军力仍处于劣势的齐朝步军。鲜血止不住的四下里喷溅,也将一片城头都染成了红色,而厮缠血战的过程中不少攻城步卒直从城墙上栽翻下去,仍残存者拼死与金军厮杀的齐朝健儿,已是不足百人之数!
可是正当斜卯阿里以为好歹能打退齐军这一轮猛攻时,他再抬头望去却不由神色蓦的一变,因为他觑见就在那鏖斗血战的齐军步卒身后不远处,有两座高度堪堪与黄龙府城墙相差无几的井阑车渐渐靠近过来。
而那两座井阑一侧的挡板很蹊跷的又高出一丈有余,且挡板面前城头的一侧嵌着十几枚浑如野兽利爪的狼牙倒钩,尺寸竟比寻常腰挎的弯刀更粗更长。当斜卯阿里隐约意识到齐军又是打算如何强夺城关时,位于井阑车内部的军士用力扣动机括,借着转轴的支撑,连接那看似高耸如云的两座挡板转轴一松,旋即便卷裹起巨大的惯性,直朝着黄龙府此间的墙关恶狠狠的砸落下来!
“轰!!!”、“轰!!!”
接连两声势如石破天惊的巨响乍起,挡板一侧嵌着的狼牙倒钩顿时狠狠的、牢牢的砸进城墙上的瓦石当中,本来厮杀惨烈的双方将士脚下剧烈摇晃,陡感立足不稳时,巨大的震力引发得一处先前遭受石弹轰击本来便已是摇摇欲坠的望楼登时倾斜垮塌,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而望楼上的金军将兵,连同汇集于下方的几十个守城兵卒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轰然崩塌的望楼砸成一滩滩血肉烂泥,伴随漫天飞扬的烟尘,当即被活埋进的碎瓦砖石之下!
而藏身于之上井阑的诸队齐军悍勇将士一俟挡板轰然落下,便立刻做为生力军绰起手中锋利的军械狂吼疾奔,涌杀上残缺不全的黄龙府城头上方。血腥的味道蔓延在冰冷的空气中愈发的浓重,激烈的金铁相交声,教人闻之心悸的利刃割肉声非但没有歇缓,反而愈发的喧嚣起来。
如此一来,由斜卯阿里所率领的金军守城将兵无法立刻将攀上城头的攻城军士歼灭得尽,重新把控得城关要隘,却又与从两座井阑中涌杀上来的齐军精锐将士缠斗成一团,自然也无法阻止一架架云梯又搭钩在墙垛上,而教前赴后继的大批齐军步卒蚁聚攀附,冲上城头!
斜卯阿里直瞧的气急败坏、愈发心焦,眼见又有一彪齐军步卒怒号着挥刀奔袭而至,他手中锋刃上兀自有鲜血滴落的长枪,倏忽之间又挟带着刺耳的破风尖啸声骤然疾时搠出去。混战中先后又有十余人被他搠杀挑翻,尚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几合,也毕竟是当初曾在数万辽军阵中杀得几个来回的骁勇悍将,如今更是须拼了老命的要紧时候,又怎能容得有分毫的懈怠!?
“狗鞑子!死到临头,还兀自恁般猖狂!就教俺们兄弟二人来取你狗头!”
斜卯阿里忽的听见前方不远处乱糟糟的战团当中陡然响起一声炸雷也似的暴喝声,竟压过了周围杀声鼎沸的叫嚷声,旋即从前面拥挤混战成一团的人群当中蓦的卷起一道道血浪,有两员齐军将领也奔杀到城关之上,在注意到斜卯阿里这边的战况时,也立刻撞杀过来,但凡撞见前面有鏖战顽抗的金军步卒兜头便砍,那般生猛的战姿杀人也如割草一般!
人影闪处,斜卯阿里那两名身披重甲、身躯壮硕的齐朝敌将已暴冲而至,他们二人一个在冲杀过来时头戴的兜鍪似被打落,脑门上绑缚着抹额,打髻的头发也略呈霜白色;而另个狰狞凶恶的面庞上一只眼睛混沌无光,似是眇目...而他们二人相貌生得也有几分酷肖,也正是亲自指挥先头攻城齐军强攻城头的齐朝将官白毛虎马、独眼虎马劲兄弟两个!
“杀!!!”、“受死吧!!!”
马、马劲各是大吼一声,手中两口锋利的长刀便直往斜卯阿里劈空斩落下去。战事险急,城头上厮杀激烈,斜卯阿里自也是更不答话,挺起手中长枪并迎将上去。几声锵然激烈的金铁交鸣,反倒是斜卯阿里将长枪使得如惊鸿疾电也似盘旋翻飞,枪影闪动,时而一枪挑向马手腕,时而一枪搠向马劲心窝,竟迫得他们兄弟两个不得已收势格挡,便是以二敌一,也无法速杀得这员抵死守卫城关而极是骁勇的金军主将得手。
然而非只是斜卯阿里、马、马劲三将缠斗的激烈,四下里双方将士战团中仍是血花飞溅,不断的有人扑倒在地毙命,或是惨嚎着从墙垛上直栽落下去,以命换命的激烈场面也是愈发的触目惊心。斜卯阿里虽然暂与马家兄弟两个斗得个不分伯仲,可他们二人彼此照应攻守,也难以尽快搠杀的这两员敌将得手再尽快指挥麾下女真儿郎死守,激斗中斜卯阿里眼角余光再朝周围环视过去,眼见如蚁聚附在云梯上的齐军攻城兵马仍旧是接踵而至,先后从墙垛上翻越过来,而城头上摩肩接踵的双方将士血战胶着,显然无法将登上城墙的敌军尽数驱杀尽了,他瞧的心里愈发焦灼,也不由咬牙念叨:就算俺能杀了这两个南朝厮鸟,但是磨耗的时候久了,不能遏制住敌军涌上夺取城关的势头,这却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