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试炼者，绯村红莲也算见多识广，曾见过赫菲斯托斯的她觉得自己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被什么事情震撼到。但玉尘说出的假设，却令她的眼前浮现出心悸的一幕。

试炼者并不缺乏想象力，依照这里的血迹、屋内的混乱程度来推断，那个“归一”的过程，只怕惨烈得令人作呕。

“呜……”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绯村红莲制止了玉尘：“行了，别再往下说了。”

“我也没有描述惨案现场的想法，”玉尘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状态，他的心思正放在惨案之外的事情上。

联想一路所见种种，这间屋里发生的事情，恐怕只是在科洛城失去联系的那天晚上，整座城里发生之事的缩影，那这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你听，黑太阳，好美啊。”“是啊，好美啊。”

玉尘的脑海中回响起在那段录音中听到的话，那是由两个本应死去的人突兀发出的声音，是“归一”的前奏，但他们的用词却是破碎的。对一样本应去看的物体，却用“听”来描述。虽然后来的试验证明了录音之中的确含有足以令人疯狂的声音，但……黑太阳是什么？

科洛陷落之前，真的升起了一轮黑太阳吗？疑问萦绕心头，但玉尘现在没有深思的时间。窗外，魔偶已经战到远处，将未解的问题压在心底，现在首要的，是拿到联络模块，然后离开这座充满谜团的城市。如果连这都没做到，那就什么都无从谈起了。

“走吧，去塔那里。”

一路上并未遇到阻拦，但沿途的怪物尸骸无不在展示魔偶的强大战斗力，这当中甚至看不到一具损毁的魔偶。在两人到达塔顶坠落的位置时，这里平静的出人意料。

坠落的部分损毁得很有限，之前上面覆盖的各种异物已经不知所踪。塔顶侧面被炸出了一个足够两个亚尼人并肩通行的大洞，里面的人正在祭司的指挥下紧张的搜索着。

没有看到汤姆森的身影，或许他有自己的目标。玉尘走到祭司身边，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通讯模块还没找到？”既然是设置在控制室中央那么显眼的地方，不是应该立刻发现吗？为什么现在这些人还在找？

听到玉尘的声音，祭司转过身看了他好一会儿，面具下的表情无从得知。半晌，他将目光投向玉尘身后。

“我留在你那边的队员呢？”祭司并没有提出问题，话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确认而已。

“抱歉。”玉尘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我没能留下那个家伙。”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祭司并未再多言，开始回答玉尘先前的问题：“模块不见了。”

“不见了？”玉尘满脸错愕，感情自己白拼命轰那一下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联络模块就应该设置在控制室中央。”祭司说着指向控制室原本的地面、现在变成了侧面的墙壁正中央的一根柱子。“但它很早就损毁了。”

那根柱子已经断裂，而且断口上带着已经干掉的血迹，很明显已经断了有一段时间。

“……不是吧。”刚才还说没模块什么都无从谈起，结果现在就真没了。玉尘无奈地看了眼室内，却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之前听到的录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吧。“这里面没有尸体什么的么？”

“这里没有发现生物或尸体，我也在奇怪，”祭司答道，话语中也带着疑惑，“控制室必然要有人值班，这里没理由没人。”

“嗯……烦人啊。”思考再三，玉尘觉得还是将手头的情报共享给祭司比较好，便掏出手机递给祭司：“我这有一段录音，应该是沦陷前从这里发出的，你听听，有头绪吗？”

“你说这是……这——”将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段诡异莫名的录音，即便戴着面具，玉尘也能感受到他的动摇。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祭司转头看向室内，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黑太阳……难道说？！”

“你对这个词有印象？”玉尘觉得自己或许该早点把这录音交给他。

“在以前的记载中，我记得有相似的事物，但名字不太一样。”祭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你们……也知道的。”

“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无可比拟的真实将会降临，在这混沌的疆域，任何理性与神志，任何知性与感官，都将被还原为真正有意义的形态，以无比的狂喜和欢愉迎接盛大的净除与归一。”祭司复述着先前华服男子在亚尼城说过的话，“或许，这才是这段话语真正的意义。”

“这段话，到底出自何时何地？”

“那是在最初的灾祸发生时流传出来的话语。在沙漠之外的陆地上，我们亚尼人最大最宏伟的王城，那是比之现在的科洛还要大上数倍、坚固数十倍的城市。”祭司的叙述，在追忆中又带着些许的恐惧。

“然而一夜之间，灾祸便将整个城市吞没，从里面逃出的幸存者竟不满百人，而且全都陷入不可治愈的疯狂，很快死去了。这段话，是里面精神最正常的一个法师，临死前的遗言。”

“所以，你们不知道这段话的含义，也没能在到城市里查探过？”

“我们很快就被逼近了沙漠，在这里那些怪物的力量有所衰退，我们才得以支撑到现在。”祭司尽力让自己不向着最坏的方向想象，但形势的严峻却令他乐观不起来，“可如果当时的事情又发生在这里，那我们……”

“所以，你们还是打算找那个模块？”忽然，在玉尘背后一直当听众的绯村红莲，开口问道。

“能找到自然最好，但现在——”

“我只问，你要不要找？”

“你有办法？”祭司对于绯村红莲的信任度和玉尘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个女人，手上还沾着同胞的鲜血，而她所提出的办法不论为何，都必然不会是免费。“那，你的条件呢？”

“爽快啊，都知道我会提条件。”绯村红莲也不客气，“首先，我不能保证我的方法是否有效，但无论如何，你和你的人在这之后不能再试图找我的麻烦。”

“你是要我们将同胞的仇弃之不顾？”祭司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冷意。

“联络模块和死去之人的价值孰重孰轻我没法比较，但我可不是他这样的傻人，能为了砍一座破塔拼到自己全身飚血。”绯村红莲说着拍了拍面前玉尘的肩膀，“在离开这里之后，我和你们亚尼人估计再也不会有交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带来灾祸。而你所要做的，不过是维持现状，不对我动手而已，这对你，对你们损失很大吗？”

沉默片刻，祭司回头看了看仍在废墟中翻找的士兵，沉声道：“只限当下，如果你第二次来到我们的世界，我不会手软。”

“可以，反正我也不会回来。”绯村红莲又拍了拍玉尘，“背我到那个断掉的地方。”

“其实我可以抱着筐……”“再提这个我就杀了你！”

到达断口处，绯村红莲伸手轻抚血迹，随着口中咒文念诵，血迹由暗红逐渐转向赤金。“这是要怎么……”玉尘刚欲发问，突然，血迹化作一道金光，流星般冲出控制室门外，向着楼梯之下飞去了。

“最遭的情况啊……看来这里面的人是带着联络模块到下面‘归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