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无人区醒来时，天已经大黑，璀璨的银河好像不远处的河流，满天繁星伸手可及。

当时，直升机被冲击波损毁，玻璃尽碎，几乎完全无法控制，三个人也都被冲击波震得几乎晕厥，明生只能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利用尚能调节的尾翼调整方向，最后让其尽量飘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最后在直升机猛烈地砸向小树林时，三个人彻底失去了知觉。

好在飞机的油箱不满，这个时期的油本来就难搞，何况这直升机也不知停放了多长时间。油箱不知是怎么破的，油露了一地，三个人吃力地爬下挂在树上的飞机时，发现雪地上有燃烧过的痕迹。

庆幸油不多，庆幸地面是雪而不是枯草树枝，庆幸飞机被挂在了半空中。

当时是曾飞最先醒来的，并很快叫醒了明生和夏天，虽然有干枯的树枝穿透进了机舱，好在都没有重伤到人，三个人都只是受到了皮外伤，小树林并不密集，也不高，三个人很容易就来到了地下，在厚厚的雪地里走了几十米就来到了无人区的旷野，在漆黑的夜里被寒冷和满天的繁星包围着。

这里距离小镇应该不是很远，也许十几千米，最多也就是几十千米。

小镇是回不去了，那里不但被四颗导弹炸，更有可能还会被污染，外星人虽然也会抓捕一些人类为其工作，但对但凡有反抗可能的人绝不会手软，赶尽杀绝。

三个人在旷野里发现了一块大岩石，背风的一面有几平米的地方没有雪，还有很多枯草。他们用夏天的光剑点燃了枯草，又捡来很多干树枝，很快一堆篝火就点燃了起来。

曾飞又回到直升机处找到了一个金属容器和几个坐垫，并割开座椅掏出里面的填充物，准备给夏天垫在身下睡觉。

“这夜总算能过去了，可是明天呢？”夏天忧伤地说。

“昨天已经过去，明天还没来。”曾飞笑着说。然后将那个金属容器里装满雪放到篝火旁。

三个人围着篝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虽然都是浑身伤痛，还有疲惫和饥渴，但一时也都没有困意。

“镇子里的人能都死吗？”夏天期望听到合理并乐观的答案。

“躲在地下应该能逃过一劫。但愿躲在地下的人能多些。”曾飞说。

“那帮怪物不会只使用普通的炸弹，现在小镇肯定已经被污染，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那些躲在地下的人……”明生没再说下去。

曾飞和夏天知道明生说的怪物是指外星人，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一时都没有说话。

“你俩也是为了那宝藏？”夏天盯着篝火问。

曾飞和明生都没有说话。

“你俩上演了一出杀和救的大戏，是不是就是为了宝藏？只是没想到忽然来了很多群众演员，一时无法控制剧情。”夏天依旧盯着篝火淡淡地说。

“你有宝藏吗？”曾飞有些嘲笑地问。

“我当然有。”夏天转头盯着曾飞说。

“他们以为的金银财宝的宝藏？”曾飞依旧是嘲笑的口吻。

“你不喜欢金银财宝？”夏天依旧盯着曾飞。

“以为我像那帮亡命徒一样，为了不存在的财宝玩命？再说，就算有，又有什么用？如果是几百年前的花花世界吗，还有点意思。”

“那你为了什么？”

“完全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当然了，也可以说是想英雄救美，因为我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曾飞的认真却让人感觉是嬉皮笑脸。

“能记住我说的那首诗吗？”夏天又转向篝火盯着看。

“一条大江睡成弓，一水相隔两岸冬。白桦为箭松为羽，射穿银盔点点红。一抹繁华藏乱世，一道一僧一本经。铁桥石灯观天井，遥望满月北斗星。”

“你记性蛮好啊。”

“承蒙夸奖，天赋。”

“那里真有宝藏，不骗人的。”夏天又看着曾飞认真地说。“我可以再把那张图给你俩画一下，然后配合这首诗，你俩去找吧，我以命担保，那里真有宝藏。”

“明生你去找吧，我那份给你了。”曾飞笑了笑说。

“那个宝藏，两百年前是某国的一个秘密基地，外星人刚入侵时，国家的很多文物珍宝都藏到了那里。”夏天认真地说。“我虽然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我可以再给你们画那张图，还可以帮你们分析这首诗，就当报答救命之恩吧。”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明生忽然冷冰冰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

曾飞和夏天都看着明生，显然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暖暖的篝火照着明生冷冰冰的脸。

“我没杀你，是发现那帮蠢货真的不知道真正的宝藏是什么。”

曾飞和夏天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也在揣摩的别外两个人的心理。

明生继续说：“我杀你，就是不想让它落到乌七八糟的人手里，包括外星人。”

明生说到这里，忽然直盯向曾飞，而恰在此时，曾飞也忽然看向明生。

两人对视，各自揣摩。

“你知道？”明生问曾飞。

“什么？”曾飞反问。

“我不知道。”明生说。

“我更不知道。”曾飞想笑一下，但没笑出来。

“你知道。”明生依旧冷冰冰。

“什么？”曾飞反问。

谁都不想说出来那是什么，是怕对方真的不知道，而自己又说漏嘴，尽管俩人都知道对方一定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夏天忽然说。

“你知道！”曾飞和明生同时转向夏天说。

三个人陷入沉默。

三个人都知道自己和另外两个人的目的不同，又都在猜着另外两个人的目的。

西面是小镇的方向，天边隐隐染着一抹红光，与星辰交辉相应。头顶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穹顶闪着无数的亮灯，却又照不亮这黑暗的房间。

天空透彻得好像那些星辰就要倾泻而下，此时没有风，没有雪，甚至没有寒冷，让人感觉这不是寒冬，整个世界只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固体而晶莹透剔的凝胶。

而曾飞、明生和夏天，不过是这一大块凝胶里三粒看不见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