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已经接受自己是尤明月的江月,说自己梦中已经总会梦到一些零星的画面。om
宋予默让她把那些多画下来,如果画不好,就用文字表达出来,然后反复看,反复修正,争取做到和梦中出现的每个细节都保持一致。
“我们可以准备回去了,明月,你上次因为萌萌只停留了一天就走了,这次回去你可以尽情的多呆几天。”
尤明月用画笔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宋予默笑的很是清润,伸手一挥:“有我在,能让你的心灵导游。荣幸之至。”
江月望着他修长的声音没回过神来,江孟突然推门进来,见她有些晃神,问道:“怎么了?”
“予默哥穿白大褂真的是百看不厌啊。”她很是欣赏的下意识回答,就见江孟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恼羞成怒,“爱美是人类的天性,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只知道某人前几天还叫人家小甜心,转眼就花痴上了一块大鲜肉。”江孟用词犀利,稚嫩却带着清冷的童音说出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她捂嘴大笑:“萌萌美少年,我发现你越来越贫了啊。”
“再这样叫我,你偷藏在枕头底下的巧克力,”他也顺着她的意,回答的十分冷漠无情,“没收。”
尤明月脸色一垮,回身一倒,抱住枕头不放,然后就发现了小孩的变化,今天穿了一身格外鲜嫩的卫衣,“咦,这不是我给你的买的衣服吧?”
“嗯,盛夫人给我送过来的。”江孟伸出额头顶了她额角一下,随意道,“最近她经常来公寓找我,有时盛伯伯也会一起。<>”
尤明月一听还有些羡慕:“果然是小孩子讨喜,我现在都在那二位面前紧张的说不好话呢。”
“谁让你要装乖宝宝?”江孟拿漂亮大眼睛睨她。
“没大没小!”尤明月抱住他挠他的痒痒,江孟腰部最是敏感,顿时也绷不住卧倒在她膝盖上低低的脆笑着。
“你才是要当乖宝宝,据说快考试了?”
盛家给他安排了一所向来以严谨务实享名锦城的公立小学,据说入学考试出了名的难,加之他是直升五年级,自然有难度。
“放心吃你的巧克力吧。”
这段时间江孟就被困在公寓每天复习,每天有家教定时授课,不过一有时间他就跑过来看自己。
两人正说笑着,门再次被推开,一身深灰色西装的盛阳走了进来,目光盯着尤明月不放。
“盛先生。”江孟立刻恢复了面瘫,恭敬的一颔首。
盛阳低头轻声应到,尤明月见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温和耐心,不由得有些高兴。
他看起来不讨厌江孟,太好了。
随后她就摇了摇头,不对,他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她的江孟还有得着在意这个吗?
“怎么了?”他的下一声就近在耳侧。
尤明月一转头,对上盛阳的目光,不知怎的心跳就变快了些,人也不自在起来。
她垂下目光有些结巴的开口:“吃饭了吗?”
说着就把之间早上准备的保温盒拿了出来,里面有她做好的菜。<>
江孟左右看了两人一眼,跳下床道:“我回去学习了。”
尤明月只来得及说一句“路上注意点”,就见他有些不高兴的跑了出去。
“我叫司机把他送回去。”
尤明月摆摆手:“没事,他野惯了,归巢能力比我强多了。”
盛阳没有说从回来他就一直派人跟着小孩,一为保护,二兼监视。
痊愈之后盛阳的精神爽利许多,整个人又多了一层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温暖气质。
他缓缓一笑:“你承认公寓是自己家了,嗯?”
尤明月脸一红。
盛阳还是看着他,突然认真地道:“尤明月,我想吻你。”
她手猛地一抖,汤差点洒了出来,脸也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这句话太难回答,她的段位远不过他,只能什么都不答,只把碗端给盛阳。窘迫的低头道:“吃点吧。”
盛阳早就说服自己不要心急,点到为止让她慢慢习惯,也不再为难,接过碗喝起粥来,脸上的表情专注认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阳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轻声问:“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江月摇摇头。<>顺便提起了宋予默的建议,“对了,下一步我可能要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予默哥说在那里容易激发我某些记忆的刺激点。”
“多久?”
“什么?”
“需要回去多久?”盛阳问得很认真。
尤明月楞了楞,反应过来摇摇头,“还没定,不过肯定不止几天,再加上我也想回去看看外婆和”
盛阳放下碗,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有些低沉,“那我一起。”
他忍受不了和她分开,哪怕一天,况且他也不放心。
“我没关系的。”尤明月连连摆手,“你这边还有工作吧。别因为我”
“工作在哪里都可以。”
她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道:“可是我想自己回去,盛阳,我有预感我失去的记忆力大部分都有你,所以我想自己找回,有你在,反而给我没必要的压力。”
“我是你的负担?”盛阳沉默之后问道。
“不。我是说,你多给我一点信心,盛阳。”她抬头正视着他,“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能什么事都依赖你。”
盛阳看到了她的坚定,半晌点点头,郑重答:“好。我信你。”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要带上我派给你的保镖。”
“好。”这一点她没有什么异议。
***
盛家祖宅。
方瑜打开刚送来的一份文件,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几秒之后手里的文件“啪嚓”一声坠落在地。
光洁的大理石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盛俊霖闻声从书房出来,“怎么了?”
“老盛,鉴定结果是999%。”方瑜激动的话不成声,眼角顿时渗出了惊喜交加眼泪。
“什么?”盛俊霖一开始没懂她在说什么,反应过来之后一惊,“你去做dna了?”
“我安排了一次体检,顺便让医院采集了孩子的血样,绝对没错的。”方瑜声音有些大,“其实不做我也知道,那孩子简直就和小时候的阿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肯定越长越像。”
盛俊霖直接走上前来捡起文件看了一会,突然回头道:“这孩子不是被明月救出来的吗?”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方瑜冷静了一下,分析道,“阿阳是肯定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剩下的就是明月了,可她却从来没和我们提过,要么就是她也不知道江孟是她的孩子,救他纯属巧合;要么就是她生下了孩子不敢说或者不愿意说,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找了个借口带回来。”
随后她又自我反驳,“不对,那孩子我还依稀记得当时确实伤得很重,她不至于专门打伤孩子拿来做文章的。”
盛俊霖则是很不解:“孩子八岁,那明月生他的时候才十七八岁啊,那个时候盛阳应该不认识她啊。两人怎么----”
“阿阳跟着老爷子回去住的那三年,老庄园里雇佣了一个保姆,是明月的姥姥。”方瑜用很平淡的语气冷不丁说出一个事实。
“什么?为什么没人和我说过?”
方瑜深呼吸一口,过去抱住丈夫的手臂,低声道:“老盛,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半个小时后,第一次接收这么多信息的盛俊霖难以置信的开口:“你是说。盛阳高三回来那年出车祸就是因为要回去找明月?”
方瑜苦笑着点点头。
“胡闹,这些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盛俊霖瞪了妻子一眼,又道,“那明月当时知道自己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她那个时候那么小,按理说发生了这些事怎么也该报个信的。”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方瑜梳理了全部的过去,搞不懂这点,“如果她和我说一声自己怀孕了。我也不至于”完全封闭她的消息,不给盛阳看到一点。
她那个时候只是想彻底断了他们的联系,反正阿阳也都忘了,以后会遇到新的恋情,比明月这个小镇姑娘优秀一百倍的比比皆是。
也许是她决断的太早了,明月那孩子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那盛阳真是辜负这孩子了,你呀,就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把两个孩子害惨了。”盛俊霖对妻子的看法刷新了一点,重重斥责了一句。
方瑜萎靡着身子瘫坐在沙发上,凄凄道:“是我太贪心了,不该把心思动到孩子身上,结果报应就是迟了八年才知道自己有了孙子,还没有办法立刻相认。”
“当年的具体事实还是等明月恢复记忆了再论吧。现在当务之急该怎么跟盛阳说这个事。”
盛俊霖见妻子颓然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叱责了,自己说的想必她也都想到了。
“方瑜面色一整,转头看着丈夫:“不,我突然想到有个人,可能知道一点当年的事。”
***
宋予默在办公室里结束通话,电话那头母亲衰老恳求的声音犹在耳边,他疲惫的抚了抚眉间。
“宋医生。有位姓方的女士电话过来,说找您有要事想商。”外边有个小护士打进来内线电话。
“转过来吧。”
他拿起电话,还未说话,那边就传来一个清柔的女声“宋医生,我是盛阳的母亲,关于明月的事情,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方便的话可以出来见个面吗?”
一个小时后的盛世旗下的一家私房菜馆。
落雨间。
方瑜把包里的亲子鉴定书拿了出来,缓缓推过去,开门见山道:“之前听说宋先生与明月是多年邻居,我今天请你出来就是想问问,明月是不是生过一个孩子?”
宋予默手指一颤,终究有些事还是包不住的。他打开看了一眼,随后翻开自己手机,打开私密图库里的一张图片,把手机推过去给对面两人看。
他低低叹道:“明月上高三前,曾经休学了一年。”
盛俊霖和方瑜先是看着这份写着明月与江孟系母子关系的鉴定书,冷丁听到这句话,同时抬头看着他。
方瑜连忙问道:“那她当时怀孕了不和我们说呢?”
“因为她知道盛阳会来接她,他们约定好了日子,她想亲口告诉孩子的爸爸这个消息。”
宋予默闭着眼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容,“没想到,她的恋人不仅没来接她,甚至整个人都失去了联系,包括他的那些亲人,也一个都联系不上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那个同样冰冷的雨夜里,年轻的女孩腹部有些微凸。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神经质般的反复拨打着一个号码,嘴里一直喃喃:“他不可能丢下我的,他不会不要我。”
自己那个时候站在床边,看着女生的可怜样子,心脏一阵阵酸涩的疼痛,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放不下她了。
或者在更早,当她第一次喊着“予默哥哥”,笑着从自己窗户里跳进来的时候,他就没忘掉她的或狡黠或灵动的容颜。
方瑜脸色一白,盛俊霖顿时一声叹息。
“就算是盛家对不起她,可她后来既然找到了盛家,随时可以说出来的。”盛俊霖搓了搓手指,轻声问道,“她为何等到离婚了之后才把这个孩子带到我们面前,还”
宋予默涩然道:“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生过孩子的事实。”
“怎么可能----”
宋予默打断他的话,跟着叹息:“是啊,如果不是这份鉴定书,我也觉得怎么可能?明明是已经死去的孩子。怎么会正好被明月救了出来又带她逃离火场,最后还一起生活了一年。”
“死”方瑜张了张嘴,她居然也听不懂宋予默再说些什么。
“孩子不满两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宋予默艰难的开口,这是他内心最不愿提起的一段噩梦,也是他的罪孽,“第二天,我们就在当地的护城河里发现孩子的襁褓布浮了上来。”
方瑜掩唇惊呼:“天哪----”
“警察出动了好多次都没打捞到尸体,最后判定可能是被鱼类撕咬了尸体,分化成碎片找不到了。”宋予默缓缓的说着,语气越来越轻忽,“明月当时就像疯了一样,一不注意就要往河里跳,我们只能24小时一直看着她,最后她开始自残了,割腕,吞老鼠药,甚至是咬玻璃碎片,她想死,以死谢罪。”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实在没想到这背后居然发生了如此令人惊憾的惨剧,方瑜张了张嘴唇,却发现一向伶俐的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总不能看着她死,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用类似催眠的一种医学办法,配合药物,让她选择性的删除了这段记忆,她昏睡了一个多星期这才渐渐苏醒过来,也成功的忘掉了孩子的事。”
“再后来的事,我想你们都清楚。”宋予默握紧了拳头,“盛先生,盛夫人,我以为她到了锦城之后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的,没想到,盛阳彻底忘了他,你们也居然没有一个人告知他过去的事吗?”
“那是阿阳----”方瑜刚说了四个字就被丈夫拦住,冲她摇了摇头。
“因为怕刺激到他脑部淤血吗?”宋予默冷笑,“且不说记忆恢复是否好淤血能否扯上关系,人脑可是很玄妙的,你们能保证盛阳一辈子不恢复记忆,一辈子就可以健康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