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幸,还是不幸
作者:经琢      更新:2019-07-24 21:19      字数:4129

夜已深,卫城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序幕。莺莺燕燕、丝竹袅袅,汇成一股粉色的气场逐渐在卫城蔓延。平民区的人,更是在黑夜的掩护下,放下了白天的谨小慎微和唯唯诺诺,痛快淋漓地放纵着自己。黑夜给了他们一层心里上的保护……

唯有蒙将军府,虽也灯火通明,但处处透着紧张。杜英所在的小院里,两拨人对峙着,都等待着林蒙将军的答复。

林蒙暗自吸了口气,甚是平静地说:“那么清王殿下,你觉得,应当如何?”

柳云这回直视着林母,说道:“夫人,将军。我想,大家可以进屋坐一坐,探讨一下主使人的目的和动机。院子里的侍卫就散了吧,等有个结果再通告全府。您看如何?”

柳云略带期望地看着林母,他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甚至想通过家事的方法解决,这样,给彼此留下缓冲的空间,以及和解的可能。虽然从现在事态发展的情况来看,这样解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能说他幼稚,只能说他心存善念。

果不其然,林母直截了当地回答:“老身已经乏了,既然我儿已经赶来处理此事,我就不再干涉。有什么话,与我儿说!况且,清王殿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被暗杀了两次。这次事件很有可能就是针对殿下你的,我们又能讨论出什么结果?!”说罢,就要向外走去。

柳云很无奈,他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一直在风口浪尖上,却全是因为暗杀,那么别人把事情的因果推给他,可谓顺理成章。

柳云还待要说,吴伯却突然动了,像一缕青烟直接飘至林母身旁。林母反应也不慢,聚起劲气直接一掌向吴伯拍去,吴伯一只手轻描淡写地一拂,便把所有劲气荡去,就势制住了林母。

林蒙和展护卫的反应也不慢,在林母出手的同时,两人也聚气向吴伯的后背轰去,想让他回救,从而放弃对林母的挟持。

只是,吴伯一只手毫不费力地卸了林母的劲气,且制住了她,另一只手,拂向了林蒙和展护卫的两掌。林蒙和展护卫的劲气悄然消散,两人似被一缕清风拂过,全部退了几步。

其他侍卫全部拉开了阵势,但由于林母在吴伯的手里,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蒙眼里阴晴不定,却还很沉稳地说:“前辈,有话好好说。先把我的母亲放了。”

展护卫却看着自己的手,皱着眉头思考,片刻之后,耀耀地看着吴伯说:“你刚刚用的是‘清风驭气’?你怎么会用这招?你……到底是谁?”

林蒙也眼神炯炯地看着吴伯。只有林母自嘲地一笑:“将军林煜,驭气吴杨。曾经将军府的两大支柱。我夫君林煜已经不在人世,而他的挚友在我的府上当了这么久的扫地人,我却不得而知,还真是令人唏嘘。”

展护卫眼里露出些狂热,激动地说:“吴教头,真的是你?可是您的相貌,和您的腿……以及您的身份烙印……这是怎么了?”

林蒙也躬身一揖,“吴叔。您这是……在做什么?”

吴伯,也就是吴杨,深叹了口气,眼里显出沧桑,“驭气还在,吴杨已经不在。可是夫人,过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还放不下吗?”

林母嗤笑一声,“吴杨,如果你放下了,还会甘心在这个小丫头儿的院外做个扫地人?”这是林母第一次提及杜英,也是第一次正眼去看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鄙夷,似乎不全是,更多的是仇视。

“那都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情。夫人,你又何必牵连到孩子们?毕竟,杜英……她也是林煜的骨肉啊!”吴杨叹气说道。

吴杨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除了林蒙皱着眉头,早知此事的样子,其他人都把目光瞄向了杜英。虽然柳云和姜玲也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此时心头也是一惊,有些担忧地看向杜英。

杜英秀美紧蹙,低头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望向了林蒙,有些憔悴地说道:“这就是蒙哥哥你把我向外推的原因?”

林蒙摇摇头:“有些事,也许瞒着你会更好些。”

“可……”杜英有些痛苦地说道,“就算我们是兄妹,你直接告诉我不是也没有什么吗?究竟发生了什么?”眼泪无声地从杜英一双秀目向下趟。

接着杜英又看向了吴杨,带着些祈求地说道:“吴伯,我从小以为我是个孤儿,被将军府收养。你见过我的母亲?她,还在吗?”

吴杨有些不忍地说道:“大漠孤花,疆域莫黎。你的母亲叫杜莫黎,三十年前,美名享誉漠北。和现在的你一样美丽、纯净、英气逼人,独自一人在大漠掠妖兽、剿魔窟。她人在大漠,声明远播内陆,多少文人雅客、世家公子,身赴大漠,只想一睹芳容。那时,你的母亲,就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吴杨眼里聚起沉思和向往,听着的人也全部面露憧憬,多少人的脑子里闪现出这样的画面:一个英气非凡的女子,面戴薄纱,在戈壁、沙漠的夕阳中,秀气的眼眉带着凌厉的气质,秀足踩着一只臣服于她脚下的妖兽,大气都不敢喘。大批妖兽的同伴,只敢怯懦地看着眼前这个秀美靓丽的身影,却不敢上前。她就是柔美和刚毅的完美结合。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当然,只有林母的脸越来越阴暗。

“那一次,我和林煜去大漠执行秘密任务,任务执行得很顺利。却在回来的路上遭遇漠北黑鹰团和魔主弗离的联合夹击。”吴杨皱起了眉头,“这两股势力在漠北一直处于针对状态,不知为何,他们会联手对付我们。当时,情况相当危机,我们带出来的好手,很多人都折在了那里,沙子都被血染红了。”

“我和林煜边战边退,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我们退到了一个废弃的村庄里。我们再退,也将是死路一条。就当我们准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时候,莫黎,你的母亲出现了。”吴杨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她伴着月光,像精灵一样出现在月色下,一笼白纱的她,甚是耀眼。你们可以想象吗?刚刚还杀气腾腾、肮脏不已的战场,瞬间宁静了下来。漠北黑鹰团似与莫黎有旧识,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退出了对我们的战斗。于是,只剩下了魔主弗离……”

吴杨深叹口气,“我和林煜被魔主的手下缠住。魔主弗离和莫黎打得昏天暗地,漠北最大的森林逸林和漠北最高山巫岭,在那场战斗中毁于一旦,这,还是在他两人极力克制的情况下造成的后果。最后,魔主弗离和莫黎都身负重伤,魔主弗离这才带着他的手下离去。”

众人望向杜英的眼里露出些许的羡慕,没想到她的母亲是这么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厉害人物。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我和林煜需要恢复元气,而莫黎也需要调养身体。她便带着我们这些人回了她的地盘。那里,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处处都充满着灵气。甚至树上的云雀都像莫黎一样,像个精灵。也对,也只有那里,才能孕育出这样纯净的女孩!我这一生,最最幸福、开心的日子,全在那里……”吴杨无不感慨地说。

“那……”杜英颤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吴杨继续说,“我们这些人,包括我和林煜,对莫黎都甚是仰慕。越是近距离地接触她,越是深深地被她所吸引。就算最终,莫黎选择了已有婚配的林煜做了自己的爱人,我们还是情不自禁地仰慕她。”

吴杨眼里露出些许遗憾,继续说:“再后来,我们的伤都好了,就需要回卫城。莫黎义无反顾地跟着林煜回到了卫城,舍弃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并在将军府里搭了个小院……哦,就是英儿你现在住的这个小院,便是你的母亲留下来的。”

“这……”杜英眉头皱了起来,“这一切不是都很好吗?那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没的?”

吴杨皱起了眉头,林母却冷声开口说道:“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你。不如,我来告诉你,如何?”

吴杨长叹口气:“一切变故都因二十五年前的事件而起。但,夫人,我为了杜英。隐了这么多年,没有过问当年的事情。而现在,夫人你已经心生歹意。当年,莫黎究竟怎样了?”

这时,林蒙突然出声:“展护卫,领着你的侍卫退出去。铺设结界,不准任何人进出。”

展护卫躬身称是,便率先退了出去,其他侍卫也紧跟其后。有些侍卫还心生不舍,想继续听下去,但被旁边的人警醒:“你如果听了去,还敢在将军府呆下去吗?”

于是,众侍卫都忙退了出去。

林蒙又望向了柳云,“清王殿下,您看……这是敝府的家事,你是不是……”

柳云和姜玲对望一眼,心中长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这个院子。

这时,杜英清冷地开口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想,他有权利了解他妃子的过去。”

柳云迈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林蒙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一起看向了林母。

林母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嘲讽,幽幽开口说道:“吴杨啊吴杨,杜莫黎在你眼里就像个圣女一般。可她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妖女!”

杜英冷冷地盯着林母,吴杨冷冷地说:“夫人,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吴杨手上稍稍用力,林母眉头皱了起来,林蒙忙高呼:“吴叔!”吴杨手上的力道才卸了下来。

林母再次冷笑:“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的出身。她是人类和魔族公主的女儿,她之所以可以横行大漠,功力高强是一个原因,有魔族做后盾是另一个原因!”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脑子里电闪雷鸣。如果是这样,那么杜莫黎和魔主弗离打的那场架,可就意味深长了许多。

吴杨摇头,“夫人,出身是可以选的吗?而,正是她,才救了我们,包括林煜!”

林母继续冷笑:“这一切,为什么不是她设计好的阴谋?”

吴杨再次摇头,肯定地说:“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林母眼里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看到了吧!这就是杜莫黎的厉害之处,所有与她接触过的男人,都如此地迷恋和仰慕她。她有着魔族女人特有的魅惑,而你们却不自知!”

吴杨还要再反驳,林母却继续呛声问道:“和林煜一起去大漠执行任务的那些人,现在,除了你还有谁活着?”林母没有给吴杨回答的时间,继续说,“除了你,没别人了吧?你可知,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吴杨顿住,林母却冷笑着说:“都被林煜,我的夫君,以各种理由除去了。因为他知道,你们对杜莫黎有着非份的想法,他信得过你,却信不过其他人。于是,一个个的,全部除去了,一个不剩!他们没有死于战场,却死于莫名,是幸还是不幸?”

吴杨继续摇头,坚定地说:“这笔账不能算在她的身上,这对她不公平!”

“好!”林母点头,“那我不说他们,就说你!堂堂的将军府教头,功夫更是精粹出众。却一生心系一名有夫之妇,终生不娶。哪怕当一个不人不鬼的扫地人,守护着她的女儿,守护着这个院子,也心甘情愿!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却禁锢在了这个院子门外的一亩三分地,永远踏不出这个禁锢!是幸!还是,不幸!?”

吴杨坚定地看着林母,而杜英,目光却有些空洞地看着林母,似在受着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