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云城问,于白露一手执剑,一手背到身后,一身白衣飘飞,气质冷清,剑道宗师风度尽显。
“在下于白露,向符辛高徒讨较了。”说着微微颔首。
一听对方点破自己师承,白云城立刻警觉,他以前曾经听过于白露在剑道上的修为,四岁执剑,十三岁败尽秋霜道的剑道高手,二十岁创建白露门,纵横秋霜道。
天下武道,这一代一直是以沈山青的枪法,骆明山的拳脚,于白露的剑法,神一的刀法为当世第一。
此时于白露挑战,白云城也是心下暗紧,盛名之下无虚士,尤其是于白露这种以杀扬名的人物。对方一直坐而观之,不动声色,他已比过三十三场,喝了一坛好酒,打败了一批名手,他已累了,身心俱疲,但他不想就这样放弃,好歹要见见这座高峰才好。
两人剑已在手,一把满是豁口的青钢剑,一把是白露门人时常配在身边的百炼宝剑。兵器之差,已不占先机。何况还有人物,一人粗衣麻衫,洗的发白,一人一身白色道袍,宽衣光袖,气度不凡,剑在他的手中,淡泊如水,却又有一番孤高滋味。
白云城盯着于白露,道:“不敢,能与你交手,实在是我的荣幸。”
“你应该荣幸。”于白露的言语中有种舍我其谁的气魄,以温和的外壳裹着内中的霸道。
“哼,于门主太傲气了。”白云城看着于白露,看着他露出的那份傲气,不免有些厌恶,尽管他本人当的起那份傲气。
于白露也没有再说什么,将长剑轻轻向前一递,以示挑战。
白云城右脚一踩擂台,人随剑去,这一剑来的极快,他要与于白露斗的,就是快。剑尖直刺于白露咽喉,于白露手中剑一抖,两剑相触,二人虎口俱是一痛。
两把快剑交汇在一起,剑影如织,火花四溅,场中之人都是好手,见到这番景象,一时看的呆住了,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叫好起哄。
司空山庄外的演武场,此时已是人潮涌动,有人听说于白露竟然对上了司空家的高手,而且这高手似乎与曾经的老剑圣符辛有关,更是要来看个热闹。
擂台上白云城剑法走的是快和奇,他的每一招,都像是暗夜里的一条毒蛇,瞬间的紧绷后,又是突然的攻击,而且角度之刁钻,实在匪夷所思。
但是,他的攻势却被于白露挡了下来,后者的剑法走的是轻快一路,快若闪电,眨眼间挡下白云城十余剑,场中传来一阵“叮叮叮”的兵器交接之声,轻是说他的剑意,轻如鸿毛,像是一支轻羽,被天地间的生物呼吸所吹拂,游走在森寒的剑尖,又被剑上那无形的森寒一迫,再次飞扬而起,始终不会落地。于白露轻快的剑挡住了白云城,无论他冲的有多猛,总会在前路上碰到等待他的一点剑芒。
他如果不想死,他就不能进。
于白露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那一处上台的位置,没有移动分毫,他的手还是一只背在身后,只用一只手握剑与白云城相斗,姿态潇洒,神骏非凡,一时场下赞叹声一片。
两人斗快已达巅峰,快的无与伦比,擂台上满是残影,白云城的剑没有一招攻入于白露内围。他像是一条凶猛的毒蛇,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所以他吐着蛇信,凶猛的攻击。而于白露静立在那里,像一只昂首观天的仙鹤,只用两只大翅挡开蛇头。
他的眼中只有天空,没有那条蛇的影子。
在那条蛇突然一声长嘶,做最后一搏时,仙鹤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威胁,目光向蛇看来,然后伸出了他尖利的喙。
白云城肩头立刻中间一剑,入肉不深,只是轻伤,但也血花四溅,染透了衣服。
“名师不一定可以教出好弟子。”于白露看着白云城,淡淡道。
听着他的讽刺,白云城心头一阵黯然,他虽然勤奋练功,四处比武,在剑道上的彻悟却远不如其师。通往武道巅峰的路途,是枯燥而孤独寂寥的。而他,已入这红尘太深,被俗世所羁绊,人如飘浪浮萍,游走江湖,一心行侠。
他的剑无法扣开那扇入室的门,所以他的剑法永远剑意驳杂,驳杂的剑意,注定使不出最纯粹的剑法。
“你的剑,太多牵挂,太多心思。”于白露看着手中剑上点点血迹,又补充道。
“我能赢你。”白云城突然一剑挑起在擂台边缘的一坛酒,喝了个痛快。
“没什么用的,想以酒淬炼剑意,只会适得其反,知道你与你师父的问题在何处吗?”于白露一言点破白云城心思,他的心内东西太多,只能依靠酒精来麻痹多余的想法,让剑意更加纯粹。
白云城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愣,听罢又是怒气窜生,只觉得可笑,自己的师父符辛,五十年前可是冠绝十六道的人物之一,江湖中拥“剑圣”之名,你也不过三十余岁,后生晚辈,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前人。
“海口不要夸大了,我师父一代剑圣,轮不到你这样一个后生来评头论足。”白云城不客气道。
“闻道有先后,成道无早晚,你的剑法已老,固守过去的老东西,只会止步不前。十年前我师父为我演示符老前辈剑法,我初看是惊为天人,五年后,我觉得有可取之处,一年前,我却觉得他的剑法已是过去,固然剑意高远,却以老旧的剑法来承载剑意,实是憾事。”于白露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遗憾,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云城竟然感觉无法反驳他所说,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这个问题他也察觉到过,但他太忙,这个江湖有太多的不平事等他来平,有太多水深火热的人等他去救。他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精进自己的剑法。
今天,要败了吗?白云城问自己。
不,哪怕要拼上这性命,也要让于白露这样的顶尖高手下山。他这样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