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上来了二个人,只是原先没注意,走近了些才发现是侍医夏无且和相邦府郎官李斯。想来先前兵营的两声巨响是二人所为。或许是看到赵政无恙,两人不断的挥手示意和高声叫喊。只是身边火烧屋舍,剥剥响个不停,根本无法听清对方喊些甚么。赵政不想理睬,坐在孟郑娘身侧动都不愿动一下。只感觉腹背被人踢了一下,用力不小!赵政一个侧摔,直接来了个脸着地,火辣辣的疼,定然是擦伤了脸面。
“啊”的一声,听的小长发一声惨呼,赵政心中一紧,在地上连滚几下方直起身来。转过身来,就看见孟郑娘手持长剑,正与数名黑衣贼人打斗。周朱女士则在自己右边不远处抱着长发不断呼唤。一柄剑正插在长发背心上。却是有贼人从众后背后偷袭,掷剑伤人。刚才那脚,定然又是孟郑娘相救。
看着周朱将小长发从怀抱里放于地上,置小长发的伤势而不顾,惨厉一声,就提剑冲向贼人。赵政只顿时满心酸楚,双目含泪。小长发亡矣!怒吼一声,赵政提剑就要往前冲,才发现已有二三贼人已到近前。最后一人已举剑欲刺,忙举剑相格。“当”的一声,格住第一剑,赵政还没来得及再次举剑,贼人第二击又至。避退却已来不及。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却又是“当”的一声,一柄长剑侧边伸来,挡住了贼人攻击。却是孟郑娘前来相助。不过孟郑娘也被后续贼人在小臂刺中一剑。痛呼之后,闪避不及,又被一脚凌空踢中。贼人腿劲甚巨,孟郑娘一阵翻腾,滚出五六圈之远才止住去势,然剑却已掉落在地上。
得孟郑娘之助,赵政重整旗鼓,险险又格住两剑。却已发现第三击又至。贼人剑艺竟高明如斯!暗叹一声,心知已无法幸免。然又是“当”的一声,又是一柄长剑格住了敌人的攻击。却是侍医夏无且出剑相救。夏无且衣裳上下都是血。连脸上都是鲜血。想必也是生死厮杀过一番。
见夏无且挡住贼人,赵政这才赶紧扶起孟郑娘。这才发现孟郑娘又有数道新伤,不但手臂、肩膀、小腿皆有创伤。大脚还插有一支短剑,鲜血直流。孟郑娘直起身子后,手腕晃动,铃档声响。对赵政道了声:“快走!”
“此地凶险,王速速离去!”李斯也浑身是血,见赵政就在近前扶着孟郑娘,疾声说赵政说道。话未说完,人已加入战团与贼人斗在一起。赵政见此,扶着孟郑娘朝疾弛而来的阿大行去。众贼人见赵政就要离去,舍下夏无且、李斯等人疾追。夏无且二人也是舍命相阻,却无法全部阻住,尚有三五贼人追了过来。夏无且二人大急,却无可奈何,只得口中大喊:“王,速走!”
赵政率先上马,后拉着孟郑娘助其上马。然后两腿一夹,马就疾弛而去。不知阿朱尚未长成,气力不足,以致行姿不稳,还是赵政未习惯无鞍乘坐。行至坡腰,两人竟从马背上掉落,沿着山坡一路翻滚,直落谷底。见此情形,本已放弃的贼人又追了过去。
赵政感觉全身疼痛,粗略检视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创口。只是手肘和膝盖、脸火辣辣的疼。想来是蹭破了皮,也没去细看。急去查看数步远的孟郑娘。孟郑娘却已昏迷不醒。眼见贼人贼人尚在百步之外,中间又甚是难走。一咬牙,背上孟郑娘就走。刚行得十数步,赵政就心中叫苦,谷底地面平缓,本是好走,无奈雨水过多,以致泥面松软,单人行走想来无异,但自己身负他人却是行走艰难。正犹豫着是不是弃孟郑娘而去之际,耳中隐隐闻得马蹄声响。再听,确是马蹄声无疑,而且越来越声响。已然清晰入耳,想必就在附近!定是有人前来相救!赵政心中大喜,再无迟疑,负着孟娘一路疾走。
山间的坡道上冲出数骑,手持利刃,就着坡势,往贼群一冲,就刺翻大半,只余两人见势不妙,欲跃入林中逃走。马上骑士见此,连掷两剑,中得一人,而另一人却隐入林中不见了踪影。那骑士当即下马,摘下挂在鞍后的备剑,直追了过去。
赵政背着赵政娘,打量着越行越近的骑士,发现居然是一女子。一身素色,衣裳、束发、笠篷俱白,连蒙脸的面纱都是白的。只是上有笠篷垂帘,下有面纱蒙面,完全看不着样貌。不过女子身形丰腴有致,想必年岁不大。那女子行至赵政近前,翻身下马,来到赵政面前立定,将垂帘掀至笠面,露出上脸。这才对着赵政作揖行礼,道:“有劳秦王,还请秦王将小师妹放下!”
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明亮的双眼,赵政暗赞一声:孟郑娘所言果然不虚,这双眼真是清明无双。当为绝色!然后便屈身将孟郑娘从背上放下,口中说道:“幸得大师姊前来相救,郑娘受创甚多,人已昏迷,需速速医治才是。”
大师姊没再言语,在赵政的帮助下就近寻了一平整干净之地,将孟郑娘放平。稍作检查后,这才扭头对着边上不肯迟迟离去的秦王说道:“多谢秦王相助!不过贵属夏医官亦受伤颇重。秦王宜速去探视才是。”
赵政有些尴尬,向大师姊作揖,道:“那就偏劳大师姊了,吾去那边看看。”说完就转过身,向着屋舍走去。
空地上停着三匹马中,却只见二个人,一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正在查看那些贼人尸首。侍医夏无且平躺在地,一身着白袍的男子正在给其包扎。周朱医士怀抱小长发的尸身,不断抽泣。而郎官李斯则坐在一石块上,左臂有缚带绑着受创伤口,手把熏肉吃的正欢。
见赵政过来,李斯讪讪放下手中熏肉,在身边打开的包裹中重新拿了块熏肉,来到赵政身前,躬身递上。说道:“王,食些熏肉充实些气力吧!”赵政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李斯,径直来到夏无且身前。
夏无且身上创伤无数,受伤甚重,已然是神智不清。虽说白衣男子不断包扎,但不大一会,血还是流了一地。不过好在大多数伤口已然包扎妥当。白衣男子娴熟无比,不一会又包好一创口。赵政不敢有扰,细看了一会,便缓步向周朱医士行去。本想安慰周朱一番。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惟有走到周朱面前,对周朱和小长发的尸身一揖到地!没有言语,礼毕后,赵政默默的走在一旁,看着那高大男子不断的翻检贼人尸体,怔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一少年之音传来:“那贼子也不知躲在何处,让我遍寻不获,当真晦气!”转身望去,只见一身着葛衣,身近丈高、腰佩长剑的男子从林中走出,向着空地而来。行至近处,才发现那男子虽说剑眉星目,长相英武。但眉目之间稚气未脱,加上那明显声变的少年声音。定然尚未成年!
葛衣少年先在溪边洗拭双手,用袍裾擦干。也行至包裹处拿了一块熏内,来到周朱面前。行礼后呈上熏肉。对着周朱说道:“婶娘,长发离世,吾等心也是甚痛。然痛多伤身,还请婶娘暂息悲痛,保重身体为佳!回庄之路尚远,请婶娘吃些肉食,存些体力才是!”。听到少年说话,周朱把埋在长发胸前的头抬起,望着眼前空地,也未言语。沉吟了一会,才接过葛衣少年手中的熏肉吃了起来。
见周朱接过了熏肉,葛衣少年轻叹一声,远远的暼了站在一起的赵政和李斯二人一下,没有吱声。又返回包裹处拿了两块熏肉。自己吃着一块,另一块擎着,径直向那查看贼人尸体的黑衣男子行去。全程未与赵政、李斯二人有过对视或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