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一少年之音传来:“那贼子也不知躲在何处,让我遍寻不获,当真晦气!”转身望去,只见一身着葛衣,身近丈高、腰佩长剑的男子从林中走出,向着空地而来。行至近处,才发现那男子虽说剑眉星目,长相英武。但眉目之间稚气未脱,加上那明显声变的少年声音。定然尚未成年!
葛衣少年先在溪边洗拭双手,用袍裾擦干。也行至包裹处拿了一块熏内,来到周朱面前。行礼后呈上熏肉。对着周朱说道:“婶娘,长发离世,吾等心也是甚痛。然痛多伤身,还请婶娘暂息悲痛,保重身体为佳!回庄之路尚远,请婶娘吃些肉食,存些体力才是!”。听到少年说话,周朱把埋在长发胸前的头抬起,望着眼前空地,也未言语。沉吟了一会,才接过葛衣少年手中的熏肉吃了起来。
见周朱接过了熏肉,葛衣少年轻叹一声,远远的暼了站在一起的赵政和李斯二人一下,没有吱声。又返回包裹处拿了两块熏肉。自己吃着一块,另一块擎着,径直向那查看贼人尸体的黑衣男子行去。全程未与赵政、李斯二人有过对视或言语。
黑衣男子接过葛衣少年手中的熏肉,边吃边说,不时还指指点点,那葛衣少年也是不断颌首。想来必是有些收获。马蹄声由远而近,缓缓行来。却是大师姊身负孟郑娘骑在马上。阿大跟在后头,孟郑娘还在昏迷,素色布带将两人上肩和腹腰缚在一起,以免孟郑娘坠马。到了空地后,大师姊没有下马,目光扫视了下众人,对着正在给夏无且包扎的白袍男子问道:“子夜,汝那快好了否?”
“就好,尚余最后一处创口矣。”白袍男子没有抬头,只是回了一句。只是声音青稚。想来又是一少年郎。听到白袍少年回答。大师姊没有再说话。就骑在马上,看着白袍少年缠绷带。
果然,只些许时间,那白袍少年就包裹完毕。立起身来,抚掌道:“总算是好了,实是不易啊!”。说完,还细细的望着平躺在地上的包的如粽子似的夏无且。目光热切,仿佛面前的夏无且是绝世珍品一般!
“此人伤势甚重,虽说现已包扎防止大出血,然后续无妥当医治的话,怕是难活。还请大师姊明示,是否将此人带回村里救治。”小看一阵后,白袍少年这才记起夏无且的伤势。面向大师姊请示。
“昨日师父虽让我主事村庄,然此地已出庄外,还是让喃君作主行事吧!”大师姊没有明示,却要他人作主,说完还示意漫步而回的高大黑衣男子和葛衣少年。白袍少年闻得此言,转身葛衣少年,问道:“大师兄意下如何?”
葛衣少年略作沉吟,没有说话,却偏转身子,将目光转向了赵政。赵政见此,忙踏前一步,躬礼后:“还请大师兄大发怜悯,援手搭救。留得夏侍医一命,吾感激无尽!”
见此,葛衣少年也不再迟疑,当即说道:“为人属臣,能一心为上,舍命护主,是为大义。这汉子也不枉丈夫之称!即是秦王同意,吾等便带上夏侍医。尽心尽力,望能为其在大司命手中乞得一命!”然后向那高大的黑衣男子说道:“四师兄,劳你带上夏侍医。”说完,便向周朱走去,行礼道:“婶娘,此地凶险,不宜久待。吾等又有伤患,速回村庄方为正途。还请婶娘上马。”说完便去搀扶周朱,周朱也不娇情,没有言语,随着大师兄,上了的坐骑。服侍周朱上马后,大师兄收拾包裹,负在肩背,坐到尚余的一匹马背上静待。白袍少年帮助黑衣高大的男子缚妥夏无且后,也上了大师兄所在的坐骑,却是两人共乘一骑。
见诸事妥当,大师兄在马上抱拳,向着赵政说道:“此间事已了,小师妹和夏侍医伤重,不敢久待。吾等需立即回归。就此别去!”说完,不待赵政回应,便催动座下马匹欲行。
“且住,且住!”李斯大惊,小跑几步,来到大师兄马前行礼。道:“此间凶险,贼人虽死,然山荒地野,生死两难。若稍有异常,斯虽死,不足为惜,然吾王万金之躯,贵不可言,稍有误差,斯万死不可赎也,还请大师兄带领吾王,远离这生死之地,斯必终生不忘,一世感念大师兄与诸位大德!”说完便拜倒在地。
大师兄手持缰绳,望着李斯,一脸难色。沉吟许久,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大师姊,谁知大师姊端坐马上,也不言不语,纹丝未动。见此,大师兄又把目光转向了周朱,但周朱一副心思全在长发身上,头都未抬。更不要说有什么意见了。
李斯见此,忙来到周朱马旁,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周朱医士,这些时日,劳汝等竭尽心力医治吾王,王、夏侍医和斯不胜感激。秦国上下、诸众皆感念汝之大恩大德。早间夏侍医舍命护主,如今还生死难料,望周朱女士念在其与周先生之情,感夏侍医一心为主之义,携吾主上远离此地,斯与夏侍医必一生感念女士搭救大恩!”说完便不断叩首,啼哭不止。
马上众人闻言皆是色变,无不动容。周朱也抬起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斯。赵政早已是哭成一个泪人,走到李斯身前,叫了声:“李斯!”便泪流不止,抱着李斯痛哭。李斯跪在地上,不好起身,只得直起腰身,用袍袖擦去赵政脸上的泪痕。哽咽着温言劝道:“吾王莫作女儿悲态,斯无能,无法护得吾王周全。还请吾王暂且随众离去,斯在此候得后来军士,以观事态。如是,斯定领众军士前来相随,如有不偕,还望吾王早作预算。”
见此情形,大师兄开口说道:“即是如此,吾等便携上秦王。”说完下马,请赵政上马坐在白袍男子身后,自己却走到阿朱身边,骑了上去。李斯见此大喜,立在道旁,恭送众人离去。
一众五骑八人,大师姊在前领路,大师兄于后断路,缓缓而行。穿山越岭,行至半程,就闻得前面山谷马蹄声大作,远远望去,尘土高扬。必是大队骑兵。赵政偷偷望了望周围,见众人皆不以为异,也暗暗放心。只见将马行至路边静候。大师兄也驱马来到队前,与大师姊并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