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邱齐峰奋战了40分钟的女孩，下到酒店大堂，等待网约车司机的到来。来的是一辆黑色本田思域，女孩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司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正听着那种歌词很黄的rap。女孩机警的换到后座。

司机：“去希尔顿？”

女孩：“是啊，尽快，赶时间呢。”

车开动了，女孩有点小开心，这一单她收了5000元，而且居然是酒店工作人员介绍的，还没收介绍费，要知道通常皮条客要拿走大头的。她满意的回看了一眼酒店大堂，这个新酒店她还是第一次来，看来是个幸运之地。从车窗望出去，她又看到了那位红发外国女郎，应该是酒店的经理，她也正站在酒店外面，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她。

车开了一会儿，女孩拿出口红、粉饼来补妆，车里混杂着香水、化妆品、汗脚和塑料的味道。

司机忽然戏谑的问：“呵呵，你这一晚上接多少活啊？”

女孩：“怎么说话呢，开你的车吧，穷逼！”

司机一下子火就上来了：“臭婊子，下车我弄死你！”

女孩：“我借你俩儿胆儿！”

司机猛的一加油门，女孩吓得尖叫起来，但很快恢复了理智：“你想干嘛？我要报警了~”

司机一听好像更生气了，一个急转弯，女孩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车开进了一个烂尾楼的地下车库。车库里黑漆漆的，只有几处微弱的灯光。女孩开始苦苦哀求。司机反而更来劲了：“这会儿知道爷的厉害了吧。”

车停在一个角落里，女孩见车停下来，拿起包（里面有高跟鞋，已经合不上了），打开车门光着脚撒腿就跑。但在车库里面根本就找不到出口，大声呼救也没有能听到。司机提着一个扳子，很快就追上了女孩。

司机抡起扳子一下砸在女孩的后背上，随后把女孩拉回车上，把后座放到，强暴了女孩。十几分钟后，司机用耳机线把女孩活活勒死，把尸体放进后备箱。把女孩包里大概4000多现金放到手套箱，他把驾驶座放倒，掏出女孩包里的一小瓶威士忌，边哼着rap的小调，一边半躺着喝了起来。手机却开始不断响起，一看就是催债公司的呼死你，司机很不屑的把手机关掉，眯了一会儿。

大概凌晨5点左右，司机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把手机开机，除了一堆讨债短信，还有母亲发过来各种催他回家的短信。想到母亲的不易，回想之前犯下的事儿，他哽咽起来，忽然用手捶胸，用头撞方向盘。

平静下来，他给母亲回了一个短信：“妈，我处理点事情，一会儿带牛肉酥饼回去，您别做早饭了。”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女孩的手机，里面慌乱的从gucci包里翻出来，手机还有电。不过还好，只有3个直接显示号码的未接来电，估计是嫖客或者拉皮条的。还有一堆微信和陌陌短消息。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打开后备箱，用女孩冰冷僵硬的手指，解开了密码。点开微信，里面的一堆信息主要来自“妈咪”，翻看了女孩的微信聊天和朋友圈，司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原来，这女孩是一个单亲妈妈，有个4岁的儿子由老家的母亲带，主要靠女孩供养。她白天卖服装，晚上出来接客，攒下来的钱都给儿子买奶粉、交幼儿园和各种兴趣班的学费。女孩很快就可以攒够钱在唐都全款买个房子了，离她追求的幸福已经不远了。但现在，一切戛然而止。而他自己呢，他的妈妈就是一个单身母亲，那个小男娃之前和他一样，现在还不如他，连母亲都没有了。

他越想越悔恨，多好的一个女孩子被自己给杀了，作孽啊。他打开后备箱，对着尸体磕了三个头，又把尸体抬出来，放到后座上。在抬尸体的过程中，女孩背部的纹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解开女孩连衣裙背部的拉链，缓缓拉开，他惊呆了，那是一个大面积的纹身，几乎布满了女孩的背部，是一个松树林。

他陷入了回忆：妈妈辛苦一辈子把自己带大，供自己上了大学，。毕业以后，本来找到了一个互联网创业企业，是做线上洗车服务的，收入也还可以，谁知道也就1年时间，投资者的钱烧没了，公司也就倒闭了，互联网+洗车和传统洗车行业想必，根本没什么本质的优势，倒闭也是迟早的事。后面出去找的工作都不如这个报酬高，还辛苦，他很不适应，所以总是坚持不下去。后来听说开网约车赚钱，还能拿补贴，所以贷款买了车，没想到补贴大战停止，每天辛辛苦苦，也只能是勉强糊口。没想到，刚刚稳定下来，结果祸不单行，妈妈单位组织体检，发现异常，最后被诊断为肺癌。妈妈是国有单位，医疗保险能覆盖不少开销，本来对这个家庭也不算致命的打击。

自从当了网约车司机，他就加入了一些网约车司机群，本来的目的是抱团取暖，分享些经验和客户，后来慢慢的就什么都聊了，有那么一个群，里面就都是他关系最好的同行朋友了。妈妈得癌症后，他在群里发了消息，单身一人，本来就是想有个人倾诉一下，偏偏就有一个司机给他发了一个治疗肺癌的偏方。

热心司机：“小郭，治疗肺癌啊，我还在真听说一个偏方。就是几个月前啊，燕云省有个老人得肺癌，他们供奉一个叫“御木极”的神，供奉的方式就是种树。听说种了大概10万块钱的树。你猜怎么样，神仙下凡，就一个小时，就治好了肺癌，现在活得好好的，比得病之前还精神。”

小郭：“这太扯淡了，骗人的吧。”

热心司机：“应该不是，我舅舅在燕云省，他的一个发小在这家人小区当物业，有一次去他们家通下水道，在他们家里屋看到他们供奉一个很奇怪的神像。画的是在一片竹林里，盘坐着一个神，而且那神还穿着现代的衣服。供品都是一些松塔之类的。我舅舅发小就好奇啊，这是供的啥啊。那家人不愿意说，我舅这发小特别好事儿，软磨硬泡，人家也就简单说。就是真神仙，就来到家里，把老爷子肺癌治好了，别的供品不要，就是得种树，这神自称叫“御木之极”。”

热心司机：“听说后来传开了，有不少人都信这神，尤其是在燕云省，那边空气污染严重，得肺癌或者怕得肺癌的人特别多。据说是形成了一个“御木教”，他们还有一个标志，就是一个圆圈，里面是一颗松树，有些人都把这个标志纹到身上，以求保佑。这个教徒种树那是真不含糊，据说这燕云省的绿化率都提高了，那些卖树苗的没少在燕云省发财。”

小郭：“哦哦，那我也供上呗，种几颗树也花不了多少钱。”

热心司机：“那你就也想太简单了，要想治好你妈的肺癌，要有很多门道。”

热心司机：“首先得入教。得有教徒介绍你入教，入教仪式之后要到指定的纹身师那里纹身，刚入教的就是纹一颗松树。”

热心司机：“入了教得拼命升神职。目前最高职位是御木大护法，下面有上木护法、中木护法、木苗护法、上木居士、中木居士、木苗居士。最初入教的就是木苗居士，纹身是一棵松树，级别越高，松树越多。御木大护法几乎全身都要纹上，有九九八十一棵松树。升职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护法点化，御木大护法每年可点化10名，上木护法5名，中木护法3名，木苗护法1名，点化一次可以升一级，但不能超过点化人下面的一个级别；另一种是积累功业，种1万块钱树，得100功业，可以升级到中木居士，再积五百功业到上木居士，1千功业加有人中木护法及以上点化或者1万功业可到木苗护法，1万功业加上木护法或大护法点化或10万功业可到中木护法，1亿功业加大护法点化可到上木护法。引人入教会有100功业，而且这个人未来种树得来的功业需要分20%给介绍人。”

热心司机：“这些树必须向御木教指定的地方买，其他地方买的还不算。”

热心司机：“教徒每年有分红，每年分红是功业值的30%，既可以自己用来升级，也可以卖给别人，价格自己谈。”

小郭：“真复杂，那到什么程度可以治好我妈的癌症呢？”

热心司机：“哎，这个不好说，每个人的天资不同，病人的情况也不同。一般来说，到了护法应该问题不大。”

小郭：“听上去好难啊。”

热心司机：“有你哥们我呢，我现在是上木居士，我的介绍人是一个中木护法，我可以让她点化咱们，这样只要咱们每人出15万，就可以到木苗护法，估计你妈和我爷爷的肺癌就可以治好了。”

小郭：“不是一千功业，10万就行了。”

热心司机：“你傻啊，人家为啥要点化你啊，咱俩得凑10万单独给中木护法啊。”

小郭：“我先入教看看吧，这么多钱一下子也拿不出来。”

入了教以后，就是各种洗脑加道德绑架，大概3个月以后，他瞒着他妈把家里的13万继续，加上2万网贷，都用去升神职。有了护法的神职，他就请了上木护法到家里给他妈做法。他妈一听给气坏了，就骂上木护法是骗子，结果自然是没有效果，反而因为生气，病的更重了。他去找御木教说理，人家就说是他妈妈亵渎神灵，咎由自取。最后他也看清了，这就是一个打着宗教幌子的传销组织，还无耻的利用了人们的亲情和面对癌症的无助。好在他的母亲很开明，劝他乐观开朗，母亲把之前单位分的，本来要留给他娶媳妇的一套房子趁着高价给卖了，帮他还了车贷和网贷。自此，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所以，这个女孩看样子已经是中木护法了，如果她家里没有癌症患者，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是传销组织的骨干，不知道骗了多少孝子孝女的钱，鬼才相信卖衣服和卖淫这么快就能全款在唐都买房。想到这儿，他又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感觉有些诡异，自己虽然生活不顺利，但在母亲的支持和开导下，心态很平和、积极，怎么昨天晚上就这么奇怪，上来就冒犯人家，后来又冲动到要强奸杀人呢？简直是中了邪了啊。

于是，他又陷入了自责，反复在想自己的冲动毁了两个家庭，尤其是想到年迈患癌的老母亲，不由得用大拇指指甲不断地抠食指，皮都抠破了。最后，他决定陪母亲吃完早饭后，就去自首。

开车来到母亲一直想吃，自己都嫌排队麻烦的网红早餐店。大过年的，天儿又冷，这家居然还在营业，听网上说是老板要攒钱给高考落榜的儿子买房子。里面居然有个斯斯文文的男的在吃早餐，一看就是知识分子，那曾经是他最尊敬的人，只不过现在看来有文化不一定赚钱，现在他更羡慕那些暴发户，不管什么原因吧，有钱就是爷。这位文化人的眼神还有点不太友好，可能是自己的打扮太张扬。

没有什么比悔恨更消耗一个人精气神儿的了，他开口说话才发现有气无力。还是人家帮喊了一嗓子，让咱补补钙，是够气人的。不过，从小没父亲，从小受欺负，这点小讽刺对他来说算个屁啊。咱拿了早餐就回见陪老妈吃最后一顿早饭去。

大年初五迎财神，清晨唐都，鞭炮声此起彼伏，红色的炮皮落在灰白的残雪上。街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迎财神的日子对这个城市里的人来说，太重要了。什么都他妈需要钱，什么缺了钱都不成。

来到中国已经两年的rosefrantzen已经开始入乡随俗了。这个喜欢科幻小说的29岁女孩，有着火红的长发，一只眼睛是深绿色，另一只是蓝色，她就是那个在唐都宝怡灵悦酒店上班的红发女郎，是宝怡灵悦集团派来的总经理助理。在宝怡灵悦集团做了四年的管理培训生，曾被派到5个不同国家的酒店，中国是她待的最久的，之前在上海的宝怡灵悦，去年才来到唐都。

她是个喜欢融入当地的人，所以没有住在集团安排的酒店式公寓里，她自己在附近高档小区租了一个两居室。昨天晚上12点，她值完班准时回家，看了半小时《三体》后很快睡下，因为今天早上她要和女朋友一起去骊山探险。

凌晨5点，她和女朋友被闹钟叫醒，一起洗漱。她的女朋友叫韩乐乐，父亲是军事科学院一名退伍的中将教授。rose和韩乐乐是mit的大学本科同学，rose学的是“脑认知学”，韩乐乐学的是经济，他们都是学校橄榄球的拉拉队成员。毕业后，rose本想继续攻读博士，但不知原因的放弃了，进入宝怡灵悦集团，她父亲的发小，是这家奢华酒店集团的董事。韩乐乐则转到芝加哥大学攻读经济学博士，现在刚刚博士毕业，在北京的一家国有商业银行总行实习。

对于乐乐来说，与其过年在北京被全家人逼婚，不如来和女朋友住，所以大年初三她就从家跑出来，坐高铁来到唐都和rose一起生活，一直待到初七再回北京上班。

今天早上，rose要带乐乐去吃一次她认为最好吃的早餐——牛肉酥饼配羊肉汤。

rose把头发扎起来，穿上红色皮夹克、黑色皮裤，拿上黑色磨砂头盔，中间印了一只展翅的白头鹰，这头盔是喜欢机车的父亲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戴上男款的蓝色劳力士水鬼。乐乐穿上白色羽绒服、棕色翻毛皮裤、戴上白色头盔，帮rose拿上一本阿西莫夫的作品。rose给她们都戴上防寒口罩和手套。

rose从地下车库开出她的亮黑色哈雷——ultralimitedlow，伴随着引擎的低吼，缓缓驶出。

路上还没有多少车，rose开着摩托车尽情的野，乐乐时不时隔着口罩发出嗲嗲的尖叫，双手紧紧抱住rose的腰。

旅行版的哈雷摩托有些笨重，但rose即便在小胡同里也能把他驾驭的很稳。没错，他们也来到了在“巅声”上红极一时的——老马牛肉酥饼。进屋，rose一眼就看到了邱齐峰和黄毛司机，她和乐乐摘下头盔。老马可是认识rose：“诶呦，这螺蛳大美女来了，这回还带了一个本地大妹子呢，哈哈。”

邱齐峰和黄毛一齐看过去，天气这么冷，两个美女摘下头盔，头上还有些热气，少许秀发粘在额头上，一种莫名的性感。邱齐峰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他实际上见过这位红发女郎了，只是觉得养眼，想起一会儿要被其貌不扬却臭脾气甚大的老婆骂，自我可怜起来了。黄毛和rose对视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昨天夜里接到那个女孩的单子，他把车停在大堂门口，就看到这位红发女郎在抽烟。保安过来让他把车停在附近车位里，他也在大堂门口和rose就着一个垃圾桶上的烟灰缸吸烟，他们还对视了一眼，诡异的一眼，那一眼之后，他心底里埋藏的一些情绪似乎被调动起来了。因为，他之前从来都是轻轻把烟掐死扔进垃圾桶的，昨晚不知为何，他狠狠的把烟头捻在酒店大堂的大理石柱子上。

从老板娘手里面接过打包好的牛肉酥饼，准备离开的时候，rose又看了他一眼，还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黄毛打了个冷战，竟不由自主想起来邱齐峰鄙视他的话，一下子火冒三丈，拿起邱齐峰桌上的筷子笼猛地一抖，老邱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筷子就打到他的脸上。老邱刚想发作，又想想何必呢，这种年轻气盛，指不定发什么彪呢，犯不着啊，再加上正好老板娘过来打圆场，也就怼了一句了事。

黄毛在老板娘的连拖带拽之下，怒气未消的出门开车走了。

rose和乐乐一路骑行，山路蜿蜒崎岖，秦地险峻苍茫之景尽收眼底。两个人沿途不时停下来，拿出行李箱里的单反相机，拍人拍景。终于，他们来到禁区附近。rose给乐乐讲过这里发生的离奇现象。乐乐的父亲也很关注这里，无意间给他透露过，除了地热资源之外，这里的军事科研价值也很大，但具体乐乐就不清楚了。就这么骑行加摄影，玩儿了一整天。

念晴在整个骊山禁区设置了诸多眼线，它们以昆虫、路标、垃圾桶、电线、巡逻军人的头盔等等各种形式存在。她发现了这个机车女郎就是酒店经理，也就是威逼利诱邱齐峰的团伙成员之一。同时，她也在盯着邱齐峰，这个人还在纠结，一边是美女金钱，一边是家国责任。她觉得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面的黄雀，所以她还想继续观察，让子弹飞一会儿。

“立早”则强忍着醋意陪着怀陵看电影、逛商场，超市买完菜回家做饭，也许神仙就是喜欢过普通人平淡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