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斯来到牢房门前,断腿躺在地上,披头散发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特朗斯叫了两声也没有反应。
特朗斯看了看挂在牢房门上的巨大的铁索,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在一根柱子上发现了挂着的钥匙串,他将钥匙拿下来,找了个差不多大小的钥匙试了一下,巨大的铁锁“咔啪”一声打开了。
为了防止断腿使诈,特朗斯提着剑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用脚在他的身上轻轻踹了踹,将断腿的身子翻了过来,结果发现这家伙好像真的晕了过去。
特朗斯将剑收回腰间,又看到门外的的柱子下面有一个水桶,特朗斯走到近前,发现水桶中的水浑浊不堪,上面还放着一个水瓢。
特朗斯舀了一瓢脏水倒在了断腿的脸上,老水手咳嗽了一声悠悠转醒,开始不停的吧唧嘴,将流过嘴边的脏水全都吸进了嘴里。
特朗斯皱了皱眉毛,以断腿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让他帮忙,只怕是得先让他的身体恢复过来才好。
鬼帆海盗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了,这三天里,那些虫子没有一点反应,而那些船员依然跟尸体一样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海上经常下雨,喝水的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现在的船上,已经有了一名船员,断腿加入了特朗斯的手下,他的假腿不见了,只能拄着一根拐杖,整个人也萎靡了不少,那张可怕的脸也显得更加可怕了。
特朗斯并不担心断腿下黑手,对于这一次的合作,特朗斯有更大的把握。
从断腿的角度上来讲,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他发现特朗斯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个灾星,只要跟这个年轻人有关的事情,总是没好事,第一次他的船被烧了,要不是他命大,可能早就死在海里了,这一次是断腿占据着主动权,虽然不是特朗斯主导的,但是他的船还是被夺走了,自己也成为了阶下囚。
断腿就像没了魂,怎么样都随便了,所在在特朗斯将他弄醒之后,他只管吃饱喝足,任凭特朗斯提出怎样的条件,他都点头同意。
特朗斯也摸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没了心气儿,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假象,他身上现在还带着这家伙留下的枪伤,不管做什么,他都防着断腿一手,以免再次着了道儿。
说来也奇怪,这明晃晃的海盗船行驶在海面上,一连几天连个别的商船都没看到,特朗斯看着罗盘上的方向,已经跟前几天的大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正驶向遗忘海角的方位,据断腿的话说,再有两天就要到了。
用断腿的话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登上遗忘海角,还有很大的运气成分,特朗斯不明白什么意思,断腿便解释给他听。
“遗忘海角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小岛,”断腿抽了一口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烟斗,浓重呛人的烟气将特朗斯熏得别过了头去,“那地方是会移动的,就像怀特半岛附近会移动的暗礁一样,它的位置不固定,只是移动的范围比较固定而已。”
特朗斯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他已经习惯了海上出现的各种怪事,况且,这还只是最初级的状态。
断腿嘬了一口烟斗,接着说道:“再有两天我们就能到达遗忘海角所在的海域了,到时候,我们就需要在那片海域里兜圈子了,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没准我们刚到那里,那个该死的岛屿就在我们的面前啦,哈哈哈哈。”
断腿又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特朗斯懒得理他,站起了身子来到了船舷边上,看着幽蓝的海面,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梦娜的影子,少年轻轻的叹了口气。
两天的航行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很快就过去了,要不是太阳依旧每天升起,特朗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前进。
四周的海面始终如一的风景,给人一种停在原地没有动弹过的错觉,特朗斯举着望远镜,扫视着四周的海域,连个鸟都没有看到,看来他们的运气并不是很好,遗忘海角并没有在这里。
特朗斯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断腿,问道:“你确定我们已经进入了遗忘海角所在的海域了么?”
断腿不屑的瞥了特朗斯一眼,说道:“你要是信不过我,就什么都别问我!”说完竟然扭身走了,拐杖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钻进船长室中用力的将门关上了。
特朗斯有些莫名其妙,这家伙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啊,怎么感觉来到了这里之后,断腿多日来始终保持的那股无所谓的状态竟然发生了一丝改变。
特朗斯摇了摇头,懒得理会断腿的变化,接着举着望远镜,在四周的海面上搜寻,万一老天眷顾,让他发现了岛屿的影子呢?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接下来的几天,特朗斯按照断腿的指引,控制着鬼帆海盗船在这片海域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这样又持续了几天的时间,海面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甚至一片云彩都没有。
特朗斯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正常来讲,海面上的天气是变化多端的,一连这么多天连朵云都没有看见,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平静,这不得不让特朗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中了断腿这老狐狸的奸计,被引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特朗斯并没有将自己的猜忌表现出来,他只是旁敲侧击的跟断腿聊天,想要试探一下这个老家伙,断腿的表现十分自然,对两人目前的处境也不紧不慢,一副稀疏平常的样子,特朗斯拿不准这老家伙是不是在演戏,只能将信将疑的继续在这片海域搜索。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就在特朗斯觉得自己要被逼出神经病了的时候,海面上终于起了变化,一层淡淡的薄雾出现在了海面上,特朗斯看到这些薄雾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误打误撞来到了无尽之海深处的迷雾范围,结果在迷雾中航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发现,这雾始终淡淡的,并没有变浓的迹象,能见度受到的影响也不大。
随着薄雾的出现,海面上的浪也变大了几分,船只在海面上航行,较之前几天,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颠簸的状态,海中时常还会穿过几条巨大的特朗斯叫不上名字的大鱼,最大的一条甚至有小半个船那么大。
特朗斯看着那条大鱼露出海面的鱼鳍,暗自庆幸它没有掀翻他们的船,断腿也站在甲板上看着那条巨大的渐渐游走的大鱼,说道:“锤头兽,那并不是鱼,而是一种水生的魔兽,你没有看到它的头,你如果能看到它的全貌,就会发现它有点像一个驼背的老头,就象这样,”说着断腿竟然学着驼背的样子,“噔噔”的走了两步。
不知道为什么,特朗斯看着他这个样子,竟然觉得没有一丝的违和感,断腿学了两下之后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我们看到的像鱼鳍一样的东西,就长在它的背上,它的头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长得就像个锤子一样,不过它很温顺,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是素食主义者。”
“素食?这么大的身体,吃素?”特朗斯显然不肯相信,拥有如此庞大的身体,竟然会是素食主义者。
“当然,好了,打起精神来吧,我们就要到了。”
“什…什么?!就要到了?”特朗斯追着断腿的身影问道。
海上的天气开始变得暴躁起来,雾气越来越大了,特朗斯抓着一根长帆上的粗绳,将身体探出了船舷,努力看着前方的海面,试图透过浓雾,看到隐藏在其中的陆地,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
特朗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甲板上,身体靠在桅杆上的断腿,胸中突然升起了一阵怒气,于是他对着断腿喊道:“你他么的在玩老子,都这么半天了,哪来的海岛?!”
断腿丝毫没有因为特朗斯的咒骂而恼火,就好像没有听到少年的抱怨一样,将手中的烟斗在桅杆上磕了磕,又重新叼回了嘴上,一张老脸对着特朗斯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无奈的摊了摊手。
特朗斯顿感无力,这样的断腿,还真是让人拿他没办法,特朗斯相信,就算他现在拿枪顶在断腿的脑袋上,后者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我觉得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将海盗旗帜收起来,顺便再把这面鬼帆也收了,这东西太显眼,没准会有什么麻烦。”断腿难得的从嘴里蹦出了几句有用的话。
特朗斯“哼”了一声,来到了主桅杆的下面,顺着绳梯爬了上去,一直爬到最上面绑着旗帜的地方,将海盗旗帜摘了下来,然后又将鬼面帆布收了起来,忙活完这些,特朗斯突然觉得留着断腿的命好像没有了任何意义,断腿仗着自己是残疾人,什么忙都不帮,还每天照吃照喝,如今已经来到了遗忘海角的边界,特朗斯看着断腿悠闲的样子,心中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甩掉这个拖油**了。
断腿正靠在船舷边上抽着烟斗,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回头看时正看到特朗斯不怀好意的眼神,忍不住的浑身一哆嗦,咳嗽了一声,“噔噔”地走回到船舱中去了。
就这样,鬼帆海盗船在大雾中行驶了一天的时间,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要靠岸的样子,特朗斯直等到眼皮子打架,也没见任何动静,干脆回到了船舱中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特朗斯只觉得越来越冷,潮气逼人,睡梦中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也随即悠悠转醒,干脆起身准备去上去厕所,结果双脚刚一落地,竟然踩了一脚水。
特朗斯睡得七晕八素,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双脚在地板上的水中划拉了两下,整个人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妈的!船要沉了?!”
特朗斯抓起床头放着的指南针,将它牢牢的别在腰带上,冲出门的时候海水已经摸过了他的膝盖,他艰难的趟着水,向着断腿所在的房间移动,当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来到断腿房间的时候,海水几乎将整个过道都填满了。
特朗斯在空隙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潜入水中,费力的踹开了断腿的房间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断腿的影子?!
特朗斯心中大骂了一句,赶忙转身向着甲板的方向游去,同时心中兀自懊恼,没有想到断腿这个家伙竟然将船凿沉了,莫不是早就盘算着要报这个仇了。
特朗斯一时想不明白,只能先脱离险境再说,船虽然进水下沉,好在通往甲板的路上并没有任何的阻碍,如果说断腿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报复特朗斯,显然结果并不能让他满意。
特朗斯来到了甲板上,此时胸中的一口气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拼命的向海面上划水,只觉得自己已经眼冒金星了,终于一头钻出了水面,重新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特朗斯,贪婪的体会着肺部被空气填满的快感,神志也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大脑之中。
此时的海面上,根本看不到一点船只的影子了,特朗斯茫然四顾,正踟躇间,突然发现远处的浓雾中,出现了几处闪动的光点,随即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在了特朗斯的视线中,一座小岛的轮廓,出现在了海平面上。
“遗忘海角!”这几个字瞬间就在特朗斯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少年手脚并用的向着小岛的方向游去,浓雾在这时仿佛都变得稀薄了,特朗斯一边游,一边观察着岛上的一切。
那些光点,正是岛上一座座小房子里面的灯光,特朗斯能够清楚的看到,在自己面向的方位,有一排可供停船的码头,自己目力所及的地方,赫然便是一座小型的海滨城镇。
此时的码头上停着一长溜的船只,无一例外的没有一面旗帜,光秃秃的桅杆像是冬天的树林,码头上看上去空荡荡的,只有在深入城镇的深处,才能看到灯火闪动间的人影。
特朗斯悄悄的游到了一艘大船的边上,贴着船身绕到了码头上,眼看四下无人,这才爬上了码头上的木板桥,正要往岸上走得时候,一个背对着自己放着的椅子后面,传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无名船只,船上一人,登岛费,50金币。”
慢条斯理的声音,再加上尖锐的声调,不由得让特朗斯以为椅子后面坐着的,是一个生活在云顶雪山山中的地精,他曾经在魔都的码头上见过他们,他们几乎每一个人说话都是这种调调,而且他们几乎说的每一句话,都跟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