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感受到,自从这位身高足够一米七五以上的女孩儿出现后,先前一直温和但是透着十足的淡漠的景由子,突然变得像个受了莫大的委屈却一直自己憋着不说,凑在亲近的人身边委屈巴巴想得到安慰的小朋友。
顾新桐同样感受到,自己进进出出身后都跟着不发一言慢悠悠跟上来的景由子,也觉得好笑,总在路过的时候摸一把她的头顶。
至于自从顾新桐出现就再也没有被景由子的目光宠幸过的傅予深,脸色已经不能更差。
方同他们在餐厅摆盘,傅予深和顾新桐在厨房备菜,景由子默默地摆着八个碗在厨房的一角调着蘸料。
傅予深的视线越过顾新桐,落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安安静静的景由子身上。
女孩子将头发松松挽在脑后,有几缕发丝从耳边垂下来她也没有在意,专心致志地核对佐料的比例。
顾新桐有所察觉,抬起头来看到傅予深走神的脸,又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景由子,沉思片刻端着手里的东西离开了厨房。
“要不要教教我。”傅予深靠近景由子。
“你想学?”景由子抬起头,“其实我每次调的也都不太一样。”
“万一有一天你又消失了,那我还可以自己做。”
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景由子停下了动作。
“我答应了回来帮你,就不会出尔反尔。”景由子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道。
“帮我到什么时候?帮完了呢,留下还是又要走。”傅予深的声音也突然冷下来,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尖锐让景由子皱起了眉。
“傅予深,”景由子抬起头来看着他,“你怎么了?”
有些隐忍的不悦,但还是选择询问他怎么了。
傅予深仿佛一下子从情绪里醒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抱歉。”
景由子没有说话,把手里的活儿做完,说,“帮我端出去吧。”
傅予深点点头,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托盘,一次性端走了所有的碗,率先离开了厨房。
景由子的肩膀在傅予深离开厨房的一瞬间沉了下去,面无表情。
“小由子,磨磨蹭蹭干嘛呐,快来吃饭了!”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中传来顾新桐的叫喊,景由子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努力地平复情绪,才恢复了先前温和的样子从厨房里出来。
景由子是个左撇子,吃饭时怕打扰别人,总会坐在最左侧没人的位置,在饭店也会自己坐在上菜的地方。这个习惯傅予深和顾新桐清清楚楚。
可是这次走出来,景由子盯着左边傅予深右边顾新桐和中间的空位,愣了一下。
“你什么情况?”景由子走过去凑到傅予深耳边轻声问道。
“这个位置离锅远,左手更不方便。你这小短胳膊就算了吧。”傅予深头也不抬,伸手给她拉开了餐椅示意她坐下。
“······”景由子觉得自己血气上涌,需要吃点东西压制一下。
“为了庆祝老大坐拥小景这样一枚全能干将,我们干一杯好不好?”方同喜气洋洋的举杯提议。
“是得干一杯。”大家纷纷附和,一起举杯。
一杯下肚,景由子迅速拿起筷子,目光灼灼盯着锅里翻滚的肉片。
傅予深又倒满一杯,转过头,用酒杯碰了碰景由子的脸。冰凉的触感吓了景由子一跳,转过来看向傅予深时眼里还带着一点惊恐。
傅予深一手撑着额头,侧着脸看她,姿态有些懒散,笑容却很勾人。他举起酒杯,目光牢牢锁定景由子:“欢迎回家。”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慢停下来。
景由子紧盯着他,眼里那一点小小的惊慌早已散去。她眉心微微蹙起,有一点费解和探究,然后变成疑惑,最后这些情绪通通被她敛去,化成脸上一个浅浅的笑容。
再也不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任何东西。
景由子轻轻和他碰杯,一言未发,一饮而尽。
傅予深随之干杯,然后放下杯子,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一筷子捞尽了锅里的肉,夹到景由子碗里:“快吃。”
众人:“······”
酒足饭饱,众人微醺。
景由子懒懒的靠在顾新桐的肩上,饭桌上热烈的聊天讨论都渐渐停了下来。
“好久不见。”顾新桐轻声说。
景由子心中叹了一口气,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提这些做什么。”傅予深抬手拨乱了景由子头顶的头发,“反正她已经回来了。”
过去的那些事情,她不愿意提,没有关系。
慢慢来。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
晚上大家都没走,顾新桐和景由子一起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久违的感觉。”顾新桐叹气。
她们曾经在一张床上睡了很久。
大三的暑假,学校把她们打包扔出去实习。景由子和顾新桐在同一个公司,一起在离公司最近的小区租了一间最便宜的一居室。一个小客厅,一间小卧室,一个厨房,一张床。两个从未体验过社会生活的女孩子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后来······
“你和李明先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意外的名字叫李明先。
顾新桐和景由子的同居生活没有持续太久。顾新桐的男朋友叶钦从他父亲那里讨了名额,带着顾新桐一起进了叶家的公司。
于是后来,有个人登堂入室,甚至直接住下。用最强势的姿态进入景由子的生活。
和景由子的心。
“一场闹剧。”景由子一手覆在眼上,闷闷地说,“桐桐,那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我没办法提。事实上当年闹了那么一场之后,我始终没有办法开口说那时候发生的一切。”
不是脆弱到提一句都不行。只是没有办法开口讲述那些事情。她甚至去看了医生,可她的抵触情绪太重,医生无法疏导,不能治疗。最后只能给一个结论说,她可能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的表现。
“那就不说他了,”顾新桐翻过身来,“我们来说说傅予深。”
“他怎么了?”景由子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我觉得呢,傅予深对你有想法。”顾新桐撑着下巴趴在床上,微微眯着眼。和从前的习惯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景由子看着她,觉得像是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头对头,总是可以八卦聊到很晚。
“?”景由子被她一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面红耳赤的咳嗽了半天,不可置信地低呼:“你在想什么?”
“我认真的!你不相信我的直觉吗?”
“这次不信。”
“你听我说啊。你不会以为自己这些年真的人间蒸发了吧?你考到了哪里,学校档案都有记录的好吧?我们一起去看过你,你很忙,看起来也很累,脸色很差。傅予深说,既然你想作出消失不见的样子,那就随你吧。”
“后来他自己去看过你很多次。他说你不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了,身边那个人会让你笑。后来依然会过去,但是没有再告诉过我们什么了。”
“fj是什么?傅景啊!”
“你一个人在上岚那么多年,怎么回了津江就不能一个人住了?”
景由子有点懵。傅予深去过很多次上岚?
林尧手下只有景由子一个女生。他嫌女生麻烦,景由子是被他从别的老师手里抢回来的。和她经常搭档做项目研究的只有白间师兄。
傅予深是误会她和白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