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潇然见着爹的时候,他已受了刑。
季庸虽恼怒他与异族走私兵器,下手倒还有些分寸,那些伤只伤及皮肉,未动筋骨,但瞧着却有些吓人。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魏穆爬在石床上却是没有反应。他这四十年生活富足,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这次真要了他半条命。
“爹,您受罪了。”身后有人哑着嗓子唤道。
这声音,是
“然儿?是你吗?”魏穆嘶哑着喉咙说道。他受了伤滴水未进,一说话嗓子生疼。
魏穆想起身,但却没有力气。
“爹,是我,儿子不孝,让您受罪了。”魏潇然哽咽道。
“傻孩子,说什么呢?这次咱们魏家,是被人设了局呀,咳咳”魏穆说了几句就咳嗽起来。
“爹,你别着急,让魏书先给你瞧瞧伤,他懂些医术。”魏潇然连忙说道。
魏穆受了刑,身上都是伤,他不敢轻易碰他,连忙招呼旁边的人。
牢里另一个少年,自然是随魏潇然出府的魏书,他会医术,便来这里帮忙。而幽若则留在魏府,同许成风应付府里的事。
“是大夫吗?阿然,你请这位来给我治伤,会不会连累他惹上麻烦呀,我这伤不妨事。”魏穆说道。
魏潇然鼻子有些发酸,他这位爹爹总是这样,样样都为别人考虑,即使今日身陷囹圄,他先想到的也是旁人的安危。
“爹,魏书是我的人,您放心,没人发现我们,快让他看看吧。”
魏穆听了这话,才放松下来。
魏书上前仔细看了看魏穆的伤。他的伤集中在后背、后腰以及臀部,看来应该是受了杖刑。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湿,时间久了都黏在了身上。这样子有些麻烦,不能直接动手,否则那布料就会将那层皮一起撕下。
牢里没有清水,否则就可以用水慢慢化开这些血痂,条件有限,如今只能事急从简了。
魏书从袖口取出一把小刀,约莫3寸长、半寸宽,刀身极薄,形状倒有些像现代的手术刀,和幽若用的那把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把刀银光锃亮,却是没有淬毒。
这东西是魏书厚着脸皮问幽若求来的,小刀通体以精钢制成,在武朝也是极稀有的东西了。他得了这物事便偷偷绑在了小臂上,本想着防身用,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将魏穆身上的衣服用小刀轻轻划开,就见那些伤口皮肉翻卷,有些里面还挂着布料的碎片,瞧着有些可怖。
以前只在书上和电视里见过杖刑,现在瞧了这伤口,魏书也有些震惊。只是虽瞧着恐怖,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他从怀里取了些药膏,细细涂了,又将伤口包好,为他把起脉来。
“老爷虽脉象有些虚弱,但好在没有受内伤,隔两日我再换次药,好好养上几日便好。”
“多谢了”魏书手法灵巧,魏穆只觉得背上一凉,不知被涂了什么东西,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爹,您觉得怎么样?”魏潇然赶忙问道。
刚才魏书治伤时,他看见那些伤口,想到爹在这牢里受的罪,更加自责。
“已经不疼了。”魏穆说道。
魏潇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魏书的药又不是仙药,那么厉害的伤口哪里会马上不疼。
“爹,您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夜那些官兵从府里搜出的又是什么东西?”
“小兄弟,我和然儿有些话要说,你”魏穆听他这样问,却是回头看了一眼魏书。
“那我去外边”魏书知道两人私下要说事,便收拾了东西出了牢房。
“阿然,今日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身世。”魏穆见魏书出去了便对他说道。
身世,自己的身世?
魏潇然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孩子,你其实是先皇的儿子,算起来,你才是武朝的大皇子。”魏穆一字一句说道。
这话落在魏潇然的耳朵里,宛如惊雷一般。
先皇的儿子、武朝的皇子,爹在说什么啊?难道是受了刑,人糊涂了。
“爹,你说什么。”魏潇然急忙说道。
“然儿,你听我说。你的确是先皇和我师妹的孩子。当年你娘生了你,是苏辰把你从宫里抱出来的。那时我早已回府,而你只有几个月,山上照顾不了,苏辰便将你带到江南托我照料。你娘那时,哦,是我的夫人已有身孕,但后来那孩子不幸夭折,我们便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养。”魏穆看他似是不信,苦笑一声说道。
那年他们骤然丧子,苏辰正好将然儿送了过来,这些年他们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的。
“孩子,我原本答应了你师叔,要将你的身世瞒一辈子,让你平平安安长大继承魏家。但如今我魏家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你还是走吧。只是你的身世万万不可暴露,不然怕是有杀身之祸。”
“爹,我不信,您让我逃命,何必编出这样荒诞的理由。”
“然儿,我没有骗你,你师叔他也知道,你可以问他。”
“此事无需再提,您养了我十八年,我也只有您一个爹。”魏潇然的语气已经恢复平静。
不管爹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他是魏穆他们的养大的,那便是魏家的少爷。即使他真是皇子,但当年师叔不论什么原因将他抱出来,那便说明自己和皇家已没了关系,他更愿意做个普通人。
魏穆听他这样说,心里甚是安慰,这孩子他没看错。
“爹,昨日那些人从府里搜出的是什么?”魏潇然既然做了决定,便不再纠结,又问起了昨晚那事。
“那,那是他们栽赃嫁祸,魏钟那个小人。”魏穆气道。
“爹,那信上说什么?”魏潇然连忙问道。
“那信上说我和那些北夷人走私兵器。”
“什么,这可是叛国通敌的大罪啊,是谁要害我们魏家?”没想到那信上写了这些。
“阿然,如果我没猜错,这几个月魏家这些事都是有人故意做的,目的便是要将我魏家打垮。”
“爹,您别着急,我再想想法子。”
“少爷,咱们该走了。”他们今日是托了人才进来,只有半个时辰,虽知道两人还没说完,但魏书也只能硬着头皮催促。
“然儿,你们快走吧,魏家……魏家不成了,你别管了。”魏穆说道。
“爹,您别说了,我不会走的。您先养伤,我寻个机会再来看您,府里的事我再想办法,一定会将您救出去的。”魏潇然说道。
说着就朝牢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就见门锁一动,却是有人来了。
“方统领,魏穆就在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