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荨鼓起勇气走入餐厅,心怦怦,想跑不敢跑。她微微埋头,一步一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塑胶人们皆安坐,男女老少吃喝谈笑,并未有人理她。耳边,风平浪静。小荨有些好奇,忍不住,抬起了眼。只见,它们吃喝不张口,谈笑不出声,让人毛骨悚然。步至中厅,有广播蓦的响起。小荨吃了一惊,登时止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白雪,女,今年九岁,因偷吃餐厅食物当场被抓,拒绝认错,现被囚禁在三楼,无人认领,望好心之人挺身而出,前往解救。”
声荡荡,在耳。
小荨愕然,“白雪,”她念道。四下里,塑胶人们听而不闻,各行其乐。过片刻,广播再起,又重复道: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白雪,女,今年九岁,因偷吃餐厅食物当场被抓,拒绝认错,现被囚禁在三楼,无人认领。望好心之人挺身而出,前往解救。”声悠然落下,几分不舍。只是,满餐厅的塑胶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小荨不觉焦急了,一咬牙,加快脚步径往门口。柜台处,服务员呆呆的,冷冷的,不予理睬。一路顺风,转眼,小荨离开大厅,到了门口,喜出望外。门突然推开。进来几个人,大大小小,形形式式尽都塑胶。小荨猛一惊,僵住了,汗淋漓。幸好,塑胶人略止步,没再理她,直往柜台去。小荨庆幸,不再多想,一个大步流星夺门而出。
终是出来了!她停脚站稳,汗流浃背,大口喘息。楼道上,满是人。定睛看时,小荨再一次怔住。目之所及,千人一面,来来往往,光秃秃尽塑胶模特。
世界怎么了?
大家呢?
都哪去了?
小荨呆在门口,看万千塑胶,陷入迷茫。走廊上,塑胶人往来不绝,男女老少,无人理之。略定神,小荨壮起胆,避开它们走近围栏,稍探头往楼下看。果不其然!楼下大厅里,来来去去,大大小小,也皆塑胶人。
“小荨!”忽然有人喊。小荨一惊。“小荨!”女孩的声,满天而作,似曾相识。小荨忙抬眼,四周寻看。“救我!救我!”她在求救。小荨一念,认得了,道:“白雪!”“我在三楼,快来救我!”声,凄凉在耳。只是,满目的塑胶各走各路,麻木不仁。三楼上,来来往往的,也皆塑胶人,都一样。“白雪。”小荨急切了。可是,她人在三楼,怎么才能上去?慌乱间,忽然见得,对面不远处,有扶梯。扶梯一个,通往三楼。有了!小荨一下惊喜,回头来,便沿着围栏,快步而去。
商城二楼多餐饮,一到周末,人满为患。只是,此时此刻,往来的皆塑胶模特,光头无脸。且看塑胶人,逛着晃着若行尸走肉,死气沉沉。小荨心焦焦,左躲右闪,她想快却快不了。塑胶人大大小小,来来去去,无声无息。小荨厌烦了,一不留神,突然撞到人纷纷跌倒。路人冷漠,自顾行走,若无其事。
话说,小荨摔在地,摔的生疼,心惊胆战。被撞者一个塑胶人,衣服陈旧,像是个婆婆。小荨定神一见,惊慌,赶忙爬起身,过去扶。路人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对不起,对不起。”小荨连声道歉。不想,对方不吭一声,略动了动,就这样走了。小荨愕然,目呆呆看她远去。略迟疑,不管它了,小荨回头继续赶路。这一次,她长了点心,谨小慎微避开路人。扶梯,已然不远。小荨见了欣喜,不自觉加快脚步。
一转眼,临近扶梯。
看,扶梯悠悠,通往三楼。只是,梯上满是人,光头无脸,尽塑胶模特。小荨害怕了,犹豫了。塑胶人陆续过来,走上扶梯,徐徐往上。
扶梯一直占满。
怎么办?
小荨一等再等,等不到机会,焦急了。末了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近前,迈步,上阶。怎料一瞬之间,落脚不稳,身倾斜。小荨煞是慌乱,见扶手,赶紧抓好,幸亏稳住了。有惊无险,吓出一身冷汗。扶梯,徐徐上行。扶梯内,满是塑胶。小荨头微埋,身在其中,提心吊胆。所幸,塑胶人都安分,前不回头,后不探手。扶梯悠悠上行,小荨焦躁,不知几时,终是到了三楼。小荨大喜,再不犹豫,一下子跃身出去。
四周,突然安静了。
小荨一落稳,定睛看时,呆若木鸡。三楼上,阒阒然哪来的人?回过头来,她看向扶梯,一下傻眼。扶梯悠哉,上行。扶梯里头空落落,冷清清,塑胶人都没了。
恐惧,骤上心头。
怎么回事?
商城三楼属服装区,所见之处,衣饰满布。小荨举目四看,惴惴不安,心一动,便往外边走。走廊上静悄悄,远近无人。走到栏杆边,她凭栏,略略下望。商城上上下下,此刻,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塑胶人呢?都哪去了?偌大一个商城,此时此刻,或许只剩她了。一念至此,心头渗寒。四周萧索,耳边,死一般沉寂。
“啊!”
就在这时,忽有一声尖叫,满三楼乱响。小荨乍听得,心惊肉跳。有脚步声,很快、很急,就在近处。小荨察觉了,看过去,毛骨悚然。衣装服饰一排一排,森幽幽,不见生息。
“谁?”
小荨略犹豫,鼓起些胆,迈小步,缓缓上前。临近,有塑胶模特三个,一家大小。小荨走过,不曾留意它们。谁知,它们忽然动起,扭头来,朝她招手。小荨见时,大吃一惊,不由吓倒在地,脸青青。再定神,它们已不动了,奇怪。小荨揉揉眼,再细看,真不动了。
四下里,冷森森。
顷刻,又有脚步声,一下跑远。小荨一愣,爬起来,惶惶然走过去看。这回,她长记性了,若见得模特尤为小心。然而,它们死气沉沉,再不见动静。前方不远,有个电梯。忽然间,梯门打开。小荨惊而止步,睁大双眼望过去,看不清楚。稍作徘徊,她吞了吞口水,迈开步,缓慢近前。电梯里,好像有动静,什么东西蠢蠢在动。小荨骇然。脚步,不觉更轻了。几步过后,视野逐渐明了,她忽然一怔。
怎么了?
电梯里头,有个小女孩,她手脚被捆,蜷缩在地。小荨仔细一看,忽然惊喊:“白雪!”再不多想,拔起脚快步上前。一转眼,她临近电梯,看清了,果然是白雪。白雪屈身卧地,口封了胶纸,一见人来便要挣扎。“白雪!”小荨慌忙上去,安抚道,“不要怕,我马上救你。”当下给她解绳。白雪动动嘴,嗯了两声,想说什么。小荨回神来,登时晓得,于是,轻轻的给她撕掉胶纸。
白雪终于得救,喘几下气,道:“小荨!”小荨安道:“不要怕,我帮你解开。”说罢回去解绳。白雪道:“绳子绑得很紧,得用剪刀。”果然,小荨解不开,便问:“哪里有剪刀?”白雪答道:“柜台有,快去拿。”小荨不假思索,便应道:“好,我马上去,等我!”她起身,离开白雪,跑了出去。
走廊上,沉寂如死。
小荨霍然止步,口喘息,东张西望。满眼都是衣物,只是,哪来的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