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微微颔首，道：“当日，妾并不识他，也不知，它如何得知妾之身份。更出乎意料的是，我与君之事，他竟了然于胸。”夜雨凝神。小荨细听。凤凰继续道：“玄魔与妾说，君当年为了见妾潜心修道，虽已过三千年，至今尚存。妾听得此言甚为惊喜，不过，也半信半疑。玄魔早有准备，他取出一把琉璃镜，示妾以君面。三千年过去，君貌虽有些许变化，但眉宇间之威色，妾依旧认得。”

夜雨听了此言，心窝一暖。

凤凰道：“玄魔告知妾，它认得君，若妾从它一事，他便带妾去寻君。妾问何事？玄魔说，东边生有一狼煞，若要收服，须得五灵相助。妾不解。玄魔就说，五灵者，赤凤、白蛇、青虎、黄龟与乌龙也，目前只差赤凤。妾问之收狼煞何故？玄魔不答。妾犹豫。玄魔不为难，只说妾若不从，自可西去。妾恐他去寻孙女，于是便应允了。他为妾造身，将妾复活。妾信守诺言，随他左右，助他收服狼煞。之后，他带妾至此，言君就在此间，妾可借摆擂比武招亲，诱其出来。妾半信半疑，以为儿戏，不想，君……果然现身了……”凤凰哽咽住，不觉泪涟涟。

小荨心酸。

夜雨怔怔的，自落泪。

凤凰定神，问夜雨：“妾所言，夫君信否？”夜雨不假思索，当即道：“信，我怎会不信！”更将凤凰手抓得生紧。凤凰喜悦。小荨开心。凤凰略迟疑，便问：“夫君，你又为何在此处？”夜雨听了却一下苦笑。凤凰不解，微蹙额。

沉吟片刻，夜雨回忆道：“自在枫林遇了姐姐后，雨整日魂不守舍，恨不能……与姐姐长相厮守。姐姐大限当日，雨从天明等到日落，迟迟不见姐姐，心头难受万分。雨不敢多想，只道姐姐未能赴约，必有要事。第二日，雨还去候姐姐，依旧满怀期待。不料，一日到头又沮丧而归。第三日，第四日，雨日日过去苦等，风雨不休，只盼姐姐现身，奈何从未如愿。春去秋来，日复一日，大半年过了，姐姐始终不曾露面。雨大失所望，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内心无比煎熬，教人生不如死。雨常想，姐姐不来，必是雨之过也，于是雨奋发练剑。有时，雨神思恍惚，万念俱灰，伫立在崖边，只望纵身一死，以求解脱。”夜雨泪直落，往事如同山河，沉沉的压在心间，难受极了。

小荨看他哭，心间十分难受。

“上岚……”凤凰泪汪汪，听了这话，有如万箭攒心。两个人的手越抓得紧，心，越靠得近。

哽咽片刻，夜雨继续道：“有一日，一位大叔正好路过，见雨立在崖边，便赶忙来劝。他问雨何故轻生？雨也不害羞，便将内心伤痛诉与他知。大叔听后，却责备雨道：“年轻力壮的，不思进取，却因儿女私情死去活来，怎对得起父母？雨是个孤儿，自幼在镖局长大，受尽欺凌，说什么父母，其实无关痛痒。大叔骂雨愚蠢，欲见姐姐何难，若雨上得了天，还怕见不着？雨恍然大悟，可，雨只是凡人一个，又怎上得了天？大叔道，东边有座山，名叫普阳山，山上有位普阳大神。雨若有幸蒙他教诲，不出三年，必能上天。雨喜出望外，顿时如拨云见日，不想，大叔已无踪影。雨拜谢了大叔，不再犹豫，便日夜兼程，十日后赶到普阳山。一路奔波，雨筋疲力尽，加上多日未入水米，到底撑不住了，昏倒在山间。”凤凰听到这，甚为心疼。

小荨怜悯。

“醒来后，雨已不在山间了，却在榻上，房屋之下。塌前有一人，生的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正是普阳大神。大神问雨来历。雨只道慕他大名已久，望他能收下雨，教雨道法。大神问雨学道为何？雨不敢说真相，就答修道习法，惩恶扶正。大神见雨颇有天赋，筋骨清奇，再不多问便将雨收入门下。从此，雨便留在山中修道习法，只求有朝一日，能上天与姐姐相见。不出一年，雨学会腾云驾雾，又过一年，雨终上得了天。谁想，天原来九重，欲寻姐姐，其艰难更胜于大海捞针。”

“雨背着祖师，花了两年光阴，寻遍一重天，不见姐姐。五年后，雨上得二重天，花了三年光阴，寻遍二重天，仍不见姐姐。又过二十年，雨上得三重天，花了十年岁月寻遍三重天，依旧不见姐姐。如此，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雨历尽千辛万苦，寻遍九重天，终是未见姐姐。姐姐何在？雨心头茫然。万般无奈，雨只得借酒消愁，整日醉生梦死，昏昏沉沉。一念起姐姐，雨悲痛欲绝，又忍不住泪流满面。雨之心事，祖师早已知晓，他不怪雨，任雨胡来。雨心生愧疚。不知过了几时，雨渐清醒，或许，姐姐只是一个梦。雨之天命并非逐梦，而是心系苍生，惩恶扶正。祖师待雨恩重如山，雨若自暴自弃，非但有负于他，就是姐姐见了，亦会将雨唾骂。”

不知不觉，凤凰眸湿透，哭成泪人。

小荨怔怔。

夜雨深深吸了口气，颤颤而出，悲喜道：“皇天不负苦心人，辗转三千年，我夜雨，到底是见着了姐姐，就是天打雷……”凤凰一惊，忙出手将他嘴捂住，道：“夫君。”夜雨休口，微微点头。凤凰心疼他，又替他拭泪。夜雨情不自禁，拥她入怀。小荨顿觉害羞了，忙伸手遮眼。

四下悄寂，二人相拥执手，遥望远方，时光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