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话开了个头,安夏再也憋不住了,重生回来后受的委屈,她全都不想再藏着,“外婆,安家国一家人当初想把您活活饿死,不给您看病的事情,您不记得了?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得多自私。
他对我做的这些事情,您活了一把年纪见过比他还过分的吗?您随便村里人问,就问安家国对我做的事情,我是不是该原谅?只要有一个人说,安家国对我做的事情,我不原谅是我的错,我就跟你给安家国正名。
安家国全家都自私,他儿子去媳妇,要我去换亲,还是个瘸子加病秧子,正常人家谁会嫁?他要把我推进火坑,要不是我警醒躲过一劫,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您不能看着我好生生地站在这,安家国一家鸡飞狗跳,就觉得是我的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设计的,他们家变成这样也是自食其果,做坏事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杨金英咽下一口气,压着心底的火道:“你说你大舅自私,你把他们家害成那样,现在让你帮忙挽回一下,你都不肯,你就只顾你自己,难道你不自私吗?”
如果是以前,安夏真的要被这几句无情的质问扎穿了心,但现在她虽然难过,可心底亦多了几分解脱,不是自己不爱外婆了,但外婆让自己伤害自己去帮助安家国,她是万万做不到的,重生回来就两件事,一个对外婆好,一个对陆柏川好。
但不论对谁好,都要先对自己好,不是吗?都要对得起老天爷给自己重获一次的机会。
“外婆,你指责我的自私,是因为我不肯伤害自己成全您儿子?成全您孙子?他们是你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啊,我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跟你和外公长大,你们虽然是我的外公外婆,但跟我的父母没什么区别。
您心疼他们的时候,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为什么我要原谅一个伤害我的人,为什么您要对我这么苛刻?”
杨金英的眸子黑沉沉地,看不清她在想什么,“现在你大舅家四分五裂了,这次算外婆求你,原谅他们最后一次,跟村里人解释就是个误会,让你大舅在村里能够立足,否则他就真的完了。”
安夏垂下双眸,低声道:“如果我不做呢?”
杨金英见她这副敏顽不灵的样子怒意突然冲到极点,自己已经低声下气的求她,她还要怎么样?难道让自己给她跪下吗?
“行,连我都指使不动你了,你是不是要我跪下求你,好我跪。”
“外婆,你这是要干啥?你别逼我。”
安夏死死扶着外婆,她怎么能让外婆跪自己,只是她再也哭不出来,心也渐渐麻木。
“外婆,我马上就走了,八月份我就去找我的亲生父亲,我跟您就剩下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想多孝敬您,您别这样,求求您别这样,我给您跪下行吗?您别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明知自己马上要走,以后你嫁给陆家,有了好姻缘好生活,你大舅他们家有什么,你的名声有什么打紧,临走前你就当是帮他们一下不行吗?”
说完杨金英瞪着安夏,两眼透露出一股凶狠目光,安夏心头一跳,外婆怎么了,她从没这样看过自己,仿佛、仿佛自己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仇人。
“你要不听我的,这个家我也容不下你,你不如现在就走。”
安夏如遭雷击,从小到大她没有妈妈,村里人骂她野种,她跟外公外婆生活,从没有过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爸爸妈妈,小时候看到大舅沉沉望着自己的眼神,说自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的心就会揪在一起,所以她特别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有属于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她挺聪明一个人,却被许美凤哄得团团转,就算林荣伟对她很冷淡,她还是不舍得离开,因为她有一个完整的家,有自己的爸爸,还有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后母,虽然妹妹跋扈些,但这都不重要,她愿意让自己做的好一些再好一些,就为了留在这个家里。
她比谁都渴望爱,渴望亲情,可她就是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现在就连外婆都要撵她走,“外婆,我走了谁照顾你?”
杨金英也没想到,自己怎么说了这话,可话都说了,安夏到现在都不认错,她不能软下来,故作强硬道:“我有四个儿子,还怕没人照顾。你少气我,我就长命百岁了。”
“外婆,我陪不了您多久了,我能跟您朝夕相处的日子就剩下一个月,就这一个月,您真的要撵我走?”
杨金英别过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跟你大舅断绝关系,那咱们就断绝关系,我安家没你这个人。”
安夏脸上带着似哭非哭地难过表情,默默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东西,一个大皮箱子,这是妈妈留给她的,红色格纹皮箱,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和学习书本装进去,看了看自己睡了十八年的小屋,慢慢拖着皮箱走到堂屋。
杨金英没想到安夏真的要走,听到安夏拖着皮箱,她硬起心肠,看都不看。
来到堂屋,安夏放下皮箱,重重跪在地下,“外婆,我说过要照顾您一辈子,给您养老送终,今天是我惹您生气了,但您要我做的事情,我真的无法接受。”
安夏对着杨金英磕了三个响头,“外婆,我走后您保重身体,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赶快去看医生,或者让四舅找我,您只要需要我,我就回来照顾您。”
安夏说完这些话站起来,见外婆仍旧不愿面对自己,突然要走,她再也忍不住悲痛,落下泪来。
片刻后,她擦擦眼泪,拎着箱子匆匆离开这个她惦记了两世最珍贵的家,却没想到这个家也不属于她,她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己是被外婆撵出家门的。
杨金英等了片刻,外面没了动静,她突然慌了神,朝门外跑去,安夏已经不见了。
她早都后悔了,可面子上她下不来,安夏这么犟,她为了帮儿子忙,她就想逼一下安夏试试,却没想到,安夏居然倔强如此,真的拎箱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