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来，整个殿内几乎陷入了一种紧张的静默中。虽然不管是在宫宴上还是此刻，帝后看上去都很和谐，可这一份和谐中，却似乎藏着些隔阂。
果然在皇宫，连正常的夫妻关系都没有。
“老三遇刺，你在场。”皇帝面色严肃，浑身都透着一股迫人的威压。
顾白楠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是。”
终于问了，再不说，她都替皇帝觉得憋得慌。
“刺客中有女人。”这句话，听不出半点询问的语气。
顾白楠愣了一下，垂下头去，眼睛迅速眨了眨，声音不若之前那样有底气：“民女不知。当时秦王殿下杀了屋内的刺客便到外头去了，民女害怕，未曾出去。”
“民女说书称有女人，不过是觉得这样的故事更精彩，并没有其他意思。”
她说得有模有样，皇帝的眼神却微微眯了起来，目光落在她垂着的半张脸上，一声不吭，意味不明。
觉察到皇帝有些复杂的目光，顾白楠突然慌了一下。
难道从一开始，她就错了？皇帝其实并不是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故意那这件事情威压她？可如果是这样，他出于什么目的？
半晌过去，皇帝声音缓和了一些：“确实精彩。朕看皇后甚喜欢听你说书，你今日便留在宫内吧。”
此话一出，顾白楠嘴角不禁抽了一下？皇帝这是要明目张胆地扣押她吗？
“皇上，方才顾丫头说秦王今日要带她到别院去回绝了北凉使臣，恐怕是不愿留下了。”一直坐在一旁的皇后说着，竟然有点像是在宠溺地调侃。
皇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如此便罢。”
虽然感觉皇帝不会就这样真的算了，但顾白楠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她早就料到没那么简单，先在皇后这边做了功课，否则估计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起来，皇上，臣妾斗胆请皇上做主，将顾丫头留下。若是有皇上做主，想必北凉王一定会给这个面子。”皇后适时提议，眉目间尽是温婉与善良的神色。
皇后一提，顾白楠便不禁抬眼朝她望去。
这个皇后这么为她着想，她还真的有点背脊发凉。
在皇帝表态之前，外头便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皇上，秦王求见。”
闻言，皇帝瞥向顾白楠，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那样：“让他进来。”
顾白楠就这样任由皇帝审视，一直到君一诺进来，她才转着眸子看向他。
“皇上，昨夜在宫墙之外发现一个驭狼之人，人如今躲在南郊崖底，瘴气有毒。”
不得不说，君一诺带来的这个消息完全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就连顾白楠都不禁恍惚，这个男人过来，到底是因为驭狼之人，还是因为她。
皇帝定定地看着君一诺：“昨夜。”
君一诺淡漠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并没有打算多说别的。
二人相对着，皇帝虽然是高高在上地坐着，气势上且并没有占到上风。
没有僵持太久，君一诺便又继续说道：“瘴气之毒棘手，为免驭狼之人逃走，臣弟以为，当派宫中毒师前往。”
“这件事情交由你去处理，朕会派丰旭子过去。”
全程，皇帝只有这句话让顾白楠挑不出毛病。啧啧，皇族中人就是这样，需要的时候利用你，不需要的时候就想除掉你。按照君一诺对皇帝的态度，感觉这个皇帝背地里没少给君一诺捅刀子。说不定上次刺客和半年前君一诺受伤，就有皇帝的手笔。
“是，臣弟告退。”君一诺拱了拱手，这就转身准备离开。
顾白楠瞬间就凌乱了，这就走了？秦王大大，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不禁是顾白楠，就连小透明般的小银也没忍住露出诧异的神情。王爷，难道你不是来接姑娘回府的吗？
刚转过身的君一诺顿住了脚步，又侧过头来：“还不走？”
顾白楠乖顺地“哦”了一声，给帝后行礼告退后便屁颠屁颠地走向君一诺。
既然他这么威武霸气直接忽视皇帝让她走，那她只好像只天真的小白兔那样忽略皇帝秒变包公的那张脸了。
看着他们离开，皇帝的目光始终都没有半点偏移，缄默不语，神色难辨。都说帝心不可测，而这对于一旁的皇后来说，却并非如此。
她敛了敛神，声音温柔：“顾丫头甚是机灵讨喜，臣妾想着，莫不如以后多让她到宫里来走动走动？”
闻言，皇帝说了一句“随你”，便起身离开了栖凤宫，几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皇后。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屈下双膝，送着早已远去的背影，嘴角慢慢荡开了一抹柔柔的笑靥。
一旁的昔姑姑看着自家主子孤独的身影，老脸布满了愁容。
跟着君一诺出了皇宫，顾白楠一路上都在等着他开口，可是这个男人就是一声不吭，仿佛他真的只是来禀报情况顺手把她从皇宫捞出来一样。
觉察到身旁的女人一直暗暗盯着自己，君一诺道：“说。”
“你回过王府吗？”顾白楠问了一句，毕竟如果他只是碰巧捞她出来，那她可就省了一笔交易了。
君一诺突然停下来，侧目盯着顾白楠看了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断开的狐狸玉簪丢给她：“晚膳过后到书房来。”
语罢，他就没打算再理顾白楠，迈开他的大长腿。
“等等！”顾白楠随意将簪子收入袖间，“王爷不是说要带我去别院回绝了北凉使臣吗？不如现在就去？”
她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既然他已经接受了她的交易，顺便帮她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也不过分吧？她这次可以算是把自己给卖了一回，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真正的交易，绝对会震惊到她。
回绝北凉？这个女人倒是聪明，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是，太聪明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有人去说，回府。”君一诺说完，没再多做停留，就以顾白楠跟不上的速度很快消失。
“啧啧，你们王爷一直这么耍帅吗？”顾白楠摇了摇头，瞥向小银。
小银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耍帅”是什么意思。
嗷，代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顾白楠摆了摆手：“算了，回去！”
回去吃饱喝好，晚上还有一场艰险的博弈呢！就算是交易，她也不能让自己太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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