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睁着眼睛,手腕上微微的痛意提醒着她昏迷之前的一切。
“君一诺!”
她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就往外走,一推开门,便见江离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前,一副门神的模样。
听见身后的动静,江离转过身来,见她脸色依旧苍白,他说:“进去。”
他不知道他们在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他就知道肯定跟君一诺有关。
“王爷怎么样了?”顾白楠现在他面前,并不准备回屋。
“没死。”江离语气硬邦邦的。
“我去看看他。”说着,她侧过身就离开了他的视线,原本他是可以拦住她的,但一看她那副不容违背的模样,他便不禁提醒了自己一句,她是雇主,他只要服从她的命令就可以了。
顾白楠并不是很熟悉主院,但走出来之后,看见烈风和白礼都守在一个紧闭的房门前,她知道那就是君一诺的寝房。
“你来做什么!”烈风一看见她,毫不客气地将她拦住,不让她再靠近半步。
看着这小子像是看仇人一样提防着她,她突然很不安,君一诺的情况肯定很不好。
“让我去看看他。”她无力反驳些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了。
烈风紧绷着脸:“不可能!”
“烈风。”白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来将烈风一把拉开,看向顾白楠,“王爷还未醒。”
从王爷昏迷之前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一回,他们这个盖世英雄般的主子是认真了,而她为了给他家主子解蛊也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他又何必拦着她?
顾白楠抿着唇,微微吸了吸气,才点点头,抬脚往屋里走过去。
一进那间屋子,一阵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床榻之上,那个强悍的男人正静静地平躺着。他面色苍白,眉宇间的病态盖过了原本的冷厉。
她在他床沿坐下,看着他如此昏迷,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终于知道烈风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换做任何人,看到自己强悍威武的主子因为她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虽然这事并不是她所做,但说到底,是她没用,成了别人的刀。
“君一诺,”她张了张口,随后又无言,抿了抿唇沉默着。
没有过多久,外头就有人推门进来。
“不去好好歇着,跑过来做什么?”
司闲提着一个包袱,走到桌子旁将包袱放下,从里边取出了几个小瓷瓶和一个针包。
“他的蛊应该解了,为什么还是这样?”顾白楠扭头看着司闲。
“要不是你只管割脉不管止血,他现在应该醒了。”
他很平静,甚至还有那么点调侃,顾白楠却愣住了:“失血过多?”
司闲走到她跟前,叹了口气:“失血过多的是你,要不是君一诺用内力吊着你的命,这会儿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闻言,顾白楠不禁垂眸,目光静静地落在那个躺着的男人脸上,清冷的眉头微微皱着。
君一诺,你之前几次救我,不过是为了保住百蛊不侵之血好为你所用,可这一回却险些搭上自己的命,难道,百蛊不侵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让你这样也要保住我?
“有没有办法,把我的血换给他?”
对,是换,他需要百蛊不侵,而她并不太需要,确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百蛊不侵,她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以她原本的方式生活着。如果把百蛊不侵这层护盾送给他,可以还他之前几次相救,可以让她在这一场深不见底的争斗中抽身而去,她想她不会拒绝。
她的问题,让司闲愣住了,他站在一旁,神情微微紧了一下:“换?”
顾白楠点了点头:“换,换他百蛊不侵。”
司闲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的话,很快就明白她的思忖,当即黑了脸:“你觉得他救你只是为了你身上那些血?”
这是顾白楠第一次看见司闲发怒,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模样,让她哑口无言,连一句“难道不是吗”都反驳不出来。
“只要他不想,就算有先皇遗诏都不能让他这么迅速立王妃,只要他不想,你不会活到现在。”他的话一针见血,一字一字地敲击着在顾白楠心上。
看着她怔怔地愣在原地,司闲微微叹了口气,取出针包:“回去吧,他死不了的。”
顾白楠还是不动,看着君一诺,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该有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憋得慌,透不过气,很想出去换个心情,但双脚却又挪不开。
司闲没有再管这个呆愣呆愣的女人,而是兀自地在君一诺的头顶上施针。
随着银针落下,君一诺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水,汗水在额上凝结成珠,晶莹中却透着一点黑色的杂质。
原本顾白楠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但当她不自觉地伸手去为他擦汗的时候,她便发现这汗中的端倪。很明显,他的体内还有毒素。
她忍住心中的疑惑,默不作声地为他擦汗,在司闲完成了施针之后,才问道:“他的蛊毒还未完全清除吗?”
司闲并不着急着回答,而是往君一诺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才缓缓道:“他中的蛊叫黄泉,一旦解蛊,残留在体内的蛊毒便会完全化为毒药,这种毒药寻常大夫都能解,但若是没能及时发现,在解毒之前使用内功,便会催动毒素的蔓延,严重的会当场断气,”说着,他看了眼君一诺,“你得庆幸他傍身的内功足够强悍。”
意思就是,换做别人,现在早就死了。
顾白楠指尖发凉,只觉得后怕,如果他的内功稍微弱一些,又或者那毒再霸道一些,那么他是不是……
她不想再细想,这个她做梦都想脱离的男人,她突然很不希望他出事了。她想脱离他,却并不是要他出什么意外。
“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她稳住了心绪,认真地问着。
司闲想了一下,说:“他的伤你做不了什么,不如问问白礼吧,外边的烂摊子,如果是你去的话,或许能解决得更好。”
一开始,顾白楠并不知道什么烂摊子需要她去解决,但当她从君一诺的屋里出来,碰见刘管家正和白礼烈风禀告,说皇帝派了太医来慰问,她就知道司闲的意思了。
这个太医过来,恐怕不是慰问,而是来看看君一诺死没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