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一诺是有备而来，不到一会儿，从墓穴里出来的那些黑衣人就被护卫全部砍成残废，失去抵抗的能力。场面血腥不堪入眼，就连见惯了杀伐的顾白楠也不禁微微别过头去，不去看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空气中迷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夜却已经静默得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丰旭子从烈风出现，就没有再动，他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在护卫举着剑对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双肩抖了抖，诡异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秦王殿下，臣真要认输了。”只有司闲一个人去追紫兮，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要紫兮能够逃得了，他就算死，也根本不足为惧。

他的话并没有人回应，静默了片刻之后，丰旭子将眸光转向顾白楠：“臣命不久矣，临死之前还是有句话想跟王妃说，”他顿了顿，脸上的笑越来越慈祥，慈祥中伴随着阴邪的诡异，“信错了人，后果比惹上魔鬼更惨绝。”

“绝”字还在空气中回响，丰旭子就訇然倒下，整具身体以肉眼能够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地化为焦尸，谁都没来得及阻止。

顾白楠的手中还捏着从发上取下来的簪子，垂眸盯着丰旭子的尸体。

她知道丰旭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并不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丰旭子想让她对君一诺的信任产生动摇，短短凭着一句话是不够的。她信谁，不信谁，都有自己的判断。

倒是君一诺，看着她镇定自若，就说了一句：“他说得不错，信错人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闻言，顾白楠深深吸了口气，想了想才道：“信任会有个度的，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君一诺淡淡一笑，不语，将簪子从她手中取了下来，轻轻地为她重新别入发中。

他垂下手的时候，扫了眼地上那些如同废人那般挪动的黑衣人，说：“让禁军过来打扫。”

“是！”烈风重重地抱了抱拳，一挥手，就有一个护卫匆匆离开。

有烈风在，这里已经不需要顾白楠和君一诺了，在禁军到来之前，顾白楠就和君一诺一起回了秦王府。

秦王府主院的院子里，顾白楠抬了抬被君一诺牵着的手，目光凌厉地看入他深如黑潭的眼眸中：“司闲那个不正经的终于研究出来对抗蛊毒的药了？”

他明明中了紫兮的蛊毒，却跟有了抗体一样半点事都没有，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药就能做到的。

迎着她的目光，君一诺另一只手拨了一下她的袖子，露出那条玲珑骰子的手串：“带去边疆的血，本王留了一半。”

言外之意，他今夜能够不受蛊毒影响，全是因为她的血。

“用完了吗？”顾白楠一边问着，一边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回来。

“用完了。”君一诺说。

随后就是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顾白楠敛了敛神，微微张口：“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晚安君一诺。”

她说着，挥了挥手就兀自转身，没有在他的主院多停留片刻。

看着她的背影在月色下越走越远，君一诺凌厉的眉宇间悄悄地攀上了一抹凝重，在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的时候，他才转身朝书房过去。

……

那一晚在容妃墓前发生的事情震惊了整个东文，坊间第二天就流传开了，秦王和秦王妃在看静妃的时候碰见丰旭子带着一个紫衣女人去了容妃墓，因被秦王夫妇撞见，用蛊术想灭了秦王夫妇的口，不仅如此，还从墓穴里叫出了许多没有知觉的黑衣人。幸好医仙和秦王府影卫长烈风公子带人及时赶来，这才完全控制了场面，只可惜丰旭子自尽，那紫衣女子也凭借高超的蛊术逃得无影无踪。

大理寺内，大理寺卿正对着一堆没手没脚的黑衣人干头疼，他揪着花白的头发，半天都想不出来怎么让这些黑衣人开口。

丰旭子一死，容妃墓里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唯一能入手的就是这些黑衣人了。所以皇帝下了死命令，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撬开这些黑衣人的嘴。但是这些黑衣人仗着没有知觉，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说，就像不杀了他们，他们可以一直瘫着到死。

大理寺卿正苦恼着，审讯室外头就进来一个橙黄身影。

一见来人，大理寺卿急急起身，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皱着眉看了眼地上那些黑衣人：“问出什么了吗？”

“下官惭愧。”大理寺卿摇了摇头。

就跟面对几块臭石头一样，什么办法都没有，能问出什么来？

“那就都烧了吧。”太子说得就跟焚烧垃圾一样随便。

大理寺卿心下一怔：“这，可皇上，”皇帝可是说了要查出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把这些黑衣人给烧了啊！

“照办便是，父皇那边，本宫自会有说法。”太子脸上是冷绝的狠厉，他今日过来，就是来了结这些黑衣人的。

太子在东文的势力越来越大，而皇帝的身体却逐渐弱下去，谁都知道太子登基，不过是时间问题，是以大理寺卿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之后，咬咬牙，便垂首应允：“是。”

大理寺卿挥了一下手，一旁几个官差就过来将黑衣人一个一个带出去。

审讯室很快就只剩下太子和大理寺卿二人，在阴暗的审讯室内，借着墙上一扇小小的窗，太子的脸色一半明一般暗，看上去很是凶煞，大理寺卿候在一旁，都不禁暗暗咽了咽口水。

半晌过去，太子才开口：“本宫要大理寺传出消息，右相死前与秦王妃见过面，太子侧妃会为大理寺作证。”

闻言，大理寺卿猛然抬眼，神情诧异，张了张口连话都说不出来。

右相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而且这件事情早就过去，太子这个时候翻回来谈，到底意欲为何？且不说这本来就没有疑点，就算秦王妃真的见过右相，那么他也不敢传这种消息，要知道得罪了秦王府的那两位主子的后果，他实在是承受不起！

看出了大理寺的害怕，太子冷哼了一声：“天城和康乾都已有动向，大理寺不过添把柴，该怎么抉择，不用本宫教你吧？”

一提天城和康乾，大理寺卿就陷入了沉思，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天城的危月对秦王妃似有敌意，而康乾大皇子则早先就提过要让秦王妃到康乾去，如果真如太子所言，这两方都有动向，那么他这个时候出来开个头，想必后边的一切枝节都会有人出来替他扫清，而他也可以由此得太子的照拂。

在脑海中进行着权衡，大理寺卿最终攥了一下拳头，神色笃定：“臣明白了，多谢殿下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