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炎怎么也没想到，金正谕过来找自己，竟然是给出了这样一个提议。而他的目的，孟炎自然也一清二楚。他想要扳倒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弥。而把自己推上前去作为打手，金正谕显然也是考量过的。

“正如我刚才所言，你并不需要直接把矛头指向太子，这样反而不好。”金正谕的话语从孟炎身后传来，伴随着哒哒作响的踱步声。“你只需要指证出王太医的嫌疑，接下来的事情交由我操作即可。我同样也帮你筹备好了一套说辞，能让你在审问中自圆其说，把整件事理顺。”顿了顿，金正谕先是开口问道：“你为打探消息，去拜访了旧都最著名的妓院安逸宫，并且在那里找到了接待过马丁的妓女索菲，这点没错吧？”

真没想到金正谕竟然知道地这么细，孟炎也只能略微点头并尽力掩盖住吃惊的表情，虽然金正谕在身后其实根本看不到他的脸。看到孟炎点头确认后，金正谕继续开口：“那么你可以在审问中说，是从妓女口中得到了有关王太医涉案的线索。她的嫖客马丁嘴没管严，给妓女透露了王太医准备收自己为徒，带自己去游宋朝廷的事情。这里不需要太过直白，只要点出王太医和马丁之间有关联即可。事情牵扯到王太医自然让你也没想到，他一来是游宋朝廷的人，二来彼时已经离开德兰，因此告诉包括大公在内的德兰人都没用，同时你手头也没有直接证据不好即刻指证。不过你知道跟王太医和孩子同行的李生正好是墨衣卫，所以便找到他手下王宁，向王宁说明此事并希望得到协助。王宁随即把事情汇报给我，这引起了我的重视并展开对王太医的调查。不过到这里就与你无关你也无需再说更多。这样一来，之后王宁抓你走的事件也有了更多含义，一是因为你伪装的墨衣卫身份败露，二是我通过线索得知已经有人准备除掉你，因此让王宁直接带你走，算是变相地保护你。”

听罢孟炎也是愣了，金正谕这真是给自己准备了一整套说辞啊，用来引导案子的走向和引出王太医这个关键人物。

“我跟索菲见面后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跟绿莹讲过。我要是这样改口…”

“这你不用担心。”金正谕摆摆手打断道。“先不说这件事绿莹小姐会不会插手进来，即使她之后选择插手那也无所谓，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你来起了这个头，我自然会引导案子会顺利进行下去，证词上的三言两语只是不影响大局的旁枝末节。”顿了顿，他突然又反问道：“说起来，李生是墨衣卫这件事…是绿莹她告诉你的吧？我没猜错的话，是她告诉你李生是德兰墨衣卫的统领。”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问住孟炎了，他略作思索然后选择闭口不答。不过显然金正谕早已有了答案，笑一笑也没再继续追问。“你跟她关系不一般，这我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她肯定不会干涉我要做的事情。因为就算她想插手，她背后的人也一定不会同意。”

这话倒是给孟炎透露了不少信息。如果说太子和他的人是一股势力的话，金正谕毫无疑问就是倒太子势力中的一员大将。那么根据金正谕的话，绿莹和她背后的人应该是中立的不参与势力。至于绿莹背后站着谁，首先肯定有红澪，不过孟炎隐约感到金正谕这里指的…应该是更往后她们两人的养母，老国师唐悦。

先抛开绿莹不管，孟炎对这个提议还是感到有些无法理喻。他皱着眉继续问：“可你觉得杨尚书他们会信吗？我一个伪造身份的假墨衣卫，主动去联系李生这个货真价实的墨衣卫？？”

“不然呢？你自己在供词里说伪装成墨衣卫是为了接触到真正的墨衣卫，进而透露游龙的事情。那么联系李生不恰恰是你应当做的事情吗？”金正谕回道。

“……”这倒让孟炎愣了，甚至留下一丝冷汗。他感到自己是差点因为这个问题而差点露馅。“那，那如果朝廷派人去找索菲核实说辞呢？”孟炎紧接着抛出另一个问题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放心吧，这条路已经封死了。找不到这个人，自然也就查无对证。”金正谕从身后笑了下，他的笑声顿时让孟炎感到一阵汗毛竖立。不过并没有察觉到孟炎的异样，金正谕继续道：“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只要你说出口，我之后自然会用行动去验证你的说辞，一些细节上的偏差根本不用在乎。”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且这套说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把你我公开绑在一起，王宁去抓你的原因也变成了监禁与保护。这样一来事后我也就不可能再去翻脸害你，因此也可以算是我给你做出的安全保证。”话毕金正谕缓缓踱步走回到位子旁。“所以这就是我的提议了，孟炎。当然，这样做你同样会面临很大的危险，但和我合作，是揭露真相的唯一办法，而且也是现在你最好的出路。那么现在轮到你了，孟炎。”他就这么站着望向孟炎，等待对方的回复。

话说到这里，孟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那就是王太医这个关键人物，如果再算上孩子就是俩，应该都不在金正谕手里，甚至他手中大概率也没有能证明太子有罪的直接物证，不然他根本没有必要找自己来引爆整件事。而王太医和孩子，也有可能还包括李生，现在应该是被某个相对中立的第三方掌握着。“晨王…”孟炎眼前一亮。看来大公要求李生带着孩子改道去南云，还派自己弟弟跟着，绝对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决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虽然金正谕通过李生这个眼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细节和真相，但仍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引爆整件事，名正言顺地把这两个关键人物带回天京调查进而坐实整个案子。否则的话金正谕只能选择亲自下场揭发检举太子，但这样太过直接的做法势必会给他引来更多麻烦，也增加更多变数。那么挑本来就调查过毒奶案的自己来做这件事，毫无疑问确实是最佳方法。金正谕选择这样直截了当地给自己摊牌，也如他所言是一个安全承诺，只要答应下来就相当于变成他的盟友。但别忘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金正谕都把事情说到这份上了，如果相反自己选择不接受的话…就算不是敌人自己也会变成一个碍事的存在。孟炎隐约也如是感觉出金指挥话语中潜藏着的威胁。

当然喽，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凶险。围绕太子而展开的党同伐异，并不是游戏中游宋势力的重点，只是展现在许多支线中用来充实剧情，而且是相对细碎并没有严密构建的。所以孟炎对现实中所发生的太子党争并不熟悉，换句话说在这个领域中他的金手指就没用了。而孟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涉足其中绝对会凶险无比。虽然金正谕确实掌握着对太子极其不利的真相，但既然他都需要自己顶到前面来做工具人当突破手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最终失败被太子党给搞下去呢？

“如果没有我这个人的话，你原本计划是什么？”孟炎抬起头发问道。

“放长线，钓大鱼。”金正谕如是回道。“我本来都已计划好一切，但你的横空插手让事情发展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可惜固然可惜，不过也没什么办法。”金正谕如是说。听这意思，孟炎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着不爽，但既然接下来需要自己的配合了，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对他这样的人物而言也只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思来想去，绿莹的提醒再次跳进孟炎脑海：“千万别让自己陷得更深了。”于是孟炎最终下定决心开口回道：“抱歉，金大人，我没有做这件事的胆量。”

盯着孟炎的眼神看了许久，随后金正谕摇了摇头。“废物。”他轻蔑地脱口而出，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孟炎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付自己，但毫无疑问这件事不可能就权当没发生过。选择不插手固然能保证自己不会涉足更深，但听金正谕说完真相的那刻其实就已经半是陷进旋涡了。不过孟炎倒不后悔，因为他也确实想得到真相。金正谕前脚刚走，后脚看守就跟进来，带着孟炎离开了房间。回牢房路上孟炎再次想起来绿莹的话，她说金正谕是想要对付张天生，但现在看来这就是个障眼法。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即对付张天生也是扳倒太子的一环。如果这样想的话…张天生就可能是太子党中的一员。无论如何，看样子金正谕绝对是准备来一场大的了，对此孟炎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