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鸨母离开了清风馆的门前,便抢上前拽住了陆老六的衣领,恶狠狠地道:“陆老王八,你给我听好了!人我是要定了,你偷偷进去搜也好,守在人家门口也好,偷拐抢骗,无论如何,总要将小姑娘给我弄了来,那一千五百两银子便少不了你的。听清楚了没有?”
陆老六知道孙鸨母的明月楼和刘七娘的清风馆乃是烟水小弄中生意最红火的两家青楼,多年来竞争得好不激烈。
刘七娘的手腕灵活,调教姑娘有方,清风馆中新秀辈出,始终略胜明月楼一筹。
这些年来,孙鸨母一心想要在风头上盖过清风馆,对于调教手下姑娘极为看紧,这回,见到孟璃这般的好货色,自是咬紧了不肯撒手。
尤其,这回小姑娘在清风馆里跑丢了,她绝不愿让清风馆得了便宜去,因此硬逼着陆老六交人。
陆老六心里十分苦恼,赶紧与仇璧和裴前商量对策。三人都觉得偷进清风馆搜索这个笨法子,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便决定招呼陆老六的十多个手下,大家分头守在清风馆的前、后门外。
三人既然都已经知道刘七娘绝不会收留孟璃,这女娃儿一被送出门,便可将她手到擒来。
……
……
那时,孟璃正一动不动,乖乖坐在轿子中,让人抬来抬去的兜售,坐了一个下午,腰酸背痛,屁股都坐麻了,谁也没想到要让她出来透口气,或出来解个手。
到了清风馆时,她已觉得内急得厉害,在轿子里面坐立不安,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最后,轿子停在清风馆内。
她听到轿夫走开去喝茶了,陆老六等三人又去了外厅商榷价钱,离门特别远,这才轻轻地掀开了轿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往外瞧去。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她见轿子正是停在一个空院子里,外面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几间房舍里透出点点灯火。
她心中害怕,不敢出轿,又觉得内急难忍,惶恐之下,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由自主地颗颗滚了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阵阵清晰的脚步声响,有个人正向着轿子走来。
孟璃赶紧放下了轿帘,将身子缩回,端端正正地坐在坐垫上。
只听到脚步声临近到轿前,倏地,轿帘“哗”地一声掀开,有个人探进小脑袋来。
黑暗中,只见那人身形瘦小,似乎也是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他的手中,提着一盏小油灯。
那孩子看到她,微“噫”了一声,朗声笑道:“嘿嘿!我没有眼花,轿里果真有个新娘子呢!”说着话,他举起油灯凑近孟璃的脸,含笑问道:“小姑娘,你哭什么呀?”
幽黄的灯光之下,只见那孩子眉清目秀,容貌竟甚是英俊。
孟璃仔细瞧去,才看出那是个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的年纪。
孟璃很少遇见同龄的男孩子,不敢同他说话,害羞地低下头,眼泪流得更急了。
小男孩望了她好一会儿,扮个鬼脸,道:“这轿子里乌漆抹黑的,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说着,便握住她的小手,将她轻轻拉出了轿子。
孟璃心中颇迟疑,本想抗拒,然,她的力气并没有那小男孩大,只好跟着他去了。
男孩带她走进了院旁的一间空屋里,将油灯放在屋中间的桌上。孟璃抬头望去,见堂上供着一尊五尺来高,骑着马擎着刀的神像,长须垂胸,白眉赤眼,甚是古怪!
神像旁边,还供了狐狸、黄鼬、刺猬、蛇和老鼠等诸多种类的动物。
她不知那神像便是青楼女子奉为祖师爷的“白眉神”,这些动物则是青楼女子奉为“五仙”五种动物,只看得她又是惊异,又是害怕。
男孩儿指着一张椅子道:“你坐。”
孟璃便乖乖坐下了,满心恐惧,生怕仇璧等人发现她已溜走,就将来追捕自己,又感到更加的内急,却说不出口,红着脸,只顾不断掉眼泪。
那男孩轻声问道:“喂,你哭什么?这里可比轿子舒服多了,你不高兴我请你来这儿坐么?”
孟璃摇了摇头。
男孩又道:“你干嘛不说话?”
孟璃仍旧低头不语,只顾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