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拍打在岩壁上,发出“哗哗”之声,声音响彻高崖,将掩藏的故事都归为背后。
孙掌柜也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抱着自己的女儿,闻着女儿身上的香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十几年的味道,陌生的是,想起多年前自己抱着的蒙迟月,让自己越来越陌生了。
孙木香静静地听着浪声和父亲的呼吸声,她觉得这个世界安静极了,十几年来都没有如此安静过!
孙掌柜突然道:“赵一痕尽可能少接触为妙!”
他知道孙木香会问为什么,继而又道:“虽然我不知道赵一痕以什么本事让杨大小姐死心塌地,但我可以看出来,杨出易这个老狐狸是非常不愿意的!”
孙木香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怎么说赵一痕也是帮过自己,现在又让她少跟他往来,这就有过河拆桥的意思了。
孙掌柜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对你们不薄,你们反而疏远他,确实不符道义,但并非是让你们和他恩断义绝,你们可以出于道义的帮助,但绝不能有情意之葛!”
孙木香不解,这江湖所谓的道义与交情,该如何去分清与处理,她都不懂,她茫然地看着父亲。
孙掌柜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事你们就别管了,如果他有什么需求,你们找我就行!记住了,不要跟他有太多的交情!”
孙木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父亲为何要郑重其事地告诫自己,但她明白,父亲的话绝对是没有错的!
两人在蒙迟月的墓前都呆了许久,也说了这些年内心的想法,才回了家。
成都府内,一辆挂着火红色令旗的马车缓缓驶进了涂山酒家。
涂山酒家门前两小厮见红色令旗,立马转进屋里,告诉了掌柜,掌柜知道后便随一干伙计出来迎接。
这是一个盛大的场面,涂山酒家很少有总部来人视察,一般都是年末掌柜带着账簿去总部对账,而今日,却是个意外!
街上驻足了许多人,都来观看,原因无他,如此庞然大物的酒家,总部来人,定是不凡,这热闹必须得看!
车靠了门前,掌柜和一行伙计恭敬相迎。
下车的是一位女子,女子有几分消瘦,显得与寻常家小姐一样,并不是很美,但走起路来,却有几分果决。
掌柜笑道:“陈小姐一路辛苦了,老夫王昌运,涂山酒家的成都大小事务,都由老夫负责,此后有何疑惑,都可以找老夫。”
陈小姐笑道:“王掌柜客气了,小女子承蒙涂山酒家关照,已经很是有愧,今日来此宝地,只为寻人!”
王掌柜笑道:“呵呵……陈小姐的事,老夫也听周掌柜说过,此事不急,咱进去说……”
这一言一行,围观者都听得仔细,虽相貌有些疲惫,失了最美的一面,但陈媛媛大方的举止和卑恭有度的话语,却让围观者自觉不凡。
没有哪家大小姐能如此行为,也没有哪家大小姐能有如此的言语,哪怕是杨客卿家的杨大小姐也没有如此能力。
果然是涂山酒家出来的人,果然各个都不凡!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陈媛媛并不是涂山酒家的人,而陈媛媛之所以能让他们赞不绝口,却要归功于前几个月的磨炼!她受得苦,也是寻常大小姐家所无法企及的!
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个人,身穿一袭华丽的衣服,头顶一顶雪白的貂皮帽,这身打扮,定是一家富贵公子。
“原来是李公子!”
“呵呵……这下这只白菜真要被拱了!”
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李公子是何许人?宣抚司二公子!上任宣抚司的二儿子,这任宣抚司的亲弟弟,在成都府内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论家世无人能及,论相貌成都第一人,就是品行有点差。
他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昂地走进了涂山酒家,这是他本应的地位,也是他的资本,连涂山酒家的王掌柜都要敬他三分,何况这门,他又有何进不了?
堂下王掌柜正和陈媛媛交谈。
王掌柜笑道:“陈小姐莫急,赵兄弟此时安然无恙,你大可放心!”
此时陈媛媛多日的思念与多日的肝肠寸断顿时好了很多,就连风尘之面都红润了不少,她连忙问道:“那赵一痕此时在哪里?”
王掌柜笑道:“呵呵……也是老夫情报不精,却不知此时在哪里,不过他一直寄住在城西张幸家中,两人关系似乎非同寻常。”
陈媛媛顿时放心了很多,但却又打听不到他现在的去处,急声道:“那赵一痕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王掌柜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本不想说,但最终实在忍受不住小女孩急迫的目光,叹道:“前些日子,杨客卿家的女儿曾来找过他,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杨客卿的女儿?
陈媛媛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这就不得不说女子的想法是多么敏感了,她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那……杨客卿家住哪儿?”
“城南杨府!”
城南杨府,陈媛媛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她笑道:“多谢王掌柜,小女子他日定会当面感谢!”
说着她便要离开,只听得门外突然有人大笑道:“王掌柜!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来者正是李公子!
王掌柜笑道:“原来是李公子驾到,老夫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句奉承,蕴涵了多少讽刺!
但李公子却并没有听出来,笑道:“哟,王掌柜今日有贵客呀!”
王掌柜岂能不知李公子的意思,笑道:“呵呵……李公子说笑了,今日来的是整个涂山酒家的贵客,老夫不敢怠慢,故而亲自迎接,忘了迎接李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确,陈小姐是整个涂山酒家的客人,不得怠慢,否则你这成都府的二世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公子也听出来其中的意思,不过他可没那么容易被唬到,他不在问这个老家伙,直接转过身来,对陈媛媛笑道:“这位小姐,既然是涂山酒家的贵客,来到成都府自然有王掌柜来接应,不过在下乃成都府宣抚司二公子李鸣华,对宣抚司大大小小的事了如指掌,若小姐对成都府有何疑惑,尽管来找我!”
陈媛媛对这样的宣抚司,也是无望,甚至有种恶心的感觉,原因无他,李毅那个畜生,让她深恶痛绝,而这个李鸣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笑道:“李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小女子只是找一个人,不必兴师动众用上宣抚司的人!”
说着她便离开了涂山酒家,她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容易被人骗的小女子了,对江湖中一些小伎俩,她也知道的很多,故而对李鸣华的示好,全然不放在心上。
李鸣华看着远去的美人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