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天,此时晴空一片,湛蓝的天上,没有一丝白云,小蝉在树上嘶鸣,青蛙也遍野都是,他们的声音最大,也是最吵,若是有几声可听见的鸟叫,那就像是嘈杂的集市中传来一声悦耳的筝鸣。
赵一痕立在小木屋的门外,他很享受这样的时节,尤其是面前那一大片绿油油的芦苇,几只野鸭还在那里洗澡。
屋里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赵一痕微微一笑,笑得很平静,也很祥和。
这又是一次尘埃落定,对他来说,就像每次做完任务之后,都会一段很长的休息时间一般。
那段时间也是自己消磨心中杀人后的不适感,即使之后已经适应了。
成都这场救人行动,看似很成功,一切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但却有一点让他觉得后患无穷。
没有杀了李大人,因为他才是这一切发生的主导者。没有他,哪怕杨玉花再美,哪怕杨出易再神机妙算,江小白的师父和柳如卿都不会死。
没有杀了他,确实是遗憾。但赵一痕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若是江南不老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一定会混入人群,把李大人给杀了。
又想起当日去义庄,自己就不该有那么多的仪式,直接杀了杨玉花该多好?
想到这里,他又摇头叹息,李大人没有死,这就是个隐患,据江小白所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以后出门杀人更要小心了,而且经过这次羞辱和杨玉花之死,足以让他疯狂的报复。
看似尘埃落定,其实这只是一个阶段,他有些忧心忡忡的看向远方,旧仇未除,心恨又添,
想到旧仇,赵一痕又想起了砚秋,她现在在杨府,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即使她自称是自己的女人,因为杨婉儿会很同情她,并为她说情。
至于唐为,那货竟然追求起茅羽曦了。
想到这里,赵一痕开始为以后复仇做好了打算,反正大好春光,现在也是闲着。
这时江拗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赵叔叔正闭着眼睛想事情,不由得笑道:“赵叔叔,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赵一痕睁开眼,暗叹,终于有人来看自己了!于是笑道:“赵叔叔想到一招更妙的飞刀技巧,想不想学?”
江拗儿眼睛一亮,喜上眉梢,道:“我要学,快教我!”
赵一痕心道,还是小孩子容易骗!
“你捡个石子,先用力砸向我身上的绳子……”
“咳……咳……”
赵一痕的话还没说完,屋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听这咳嗽的声音,就知道是春娘子。
春娘子双手抱胸,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木板上的赵一痕,还想尽一切办法欺骗小孩子来挣脱束缚,不由得冷笑道:“编!继续编!”
赵一痕苦笑道:“都绑了一个月了,身体都好差不多了!”
春娘子气急道:“少来,你伤得有多重,你心里没点数吗?放你下来,一定会去偷酒喝!”
赵一痕无奈,但想到不让自己喝酒的,估计就只有她和柳如卿了。
唉,赵一痕深深地一叹,那个傻丫头,只能长埋于地底了。
春娘子看他眉头忽然低垂,竟然有些忧郁,让她也不由得一怔,难道他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她没有多问,也是叹了一口气,对江拗儿道:“吃饭了,今天你爹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鹧鸪蛋炒饭!”
江拗儿又是一喜,随即跟着她一起进屋去了。
被绑着的赵一痕,听到屋里喜气洋洋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而泪花也轻轻地浮在眼眶。
三问道长去了重阳宫,江小白和江拗儿因为茅屋被赵一痕烧了,无处可去,便来到赵一痕的破木屋里。陈媛媛也来了,故地重游,肯定是有些许感慨,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四个坐在一起吃饭,也算的上其乐融融,像家一样。
若是柳如卿在,那该多好!
相信她一定会会解了自己身上的绳子,还会喂自己吃饭!
……
时间一晃,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天也越来越热,那些蛙声不复存在,但蝉声却是更加猖狂,叫得赵一痕耳朵都起茧了。
幸而,他的身体好了,也从木板上下来了。
他靠在窗前喝起了酒,酒香四溢,令江拗儿砸了咂嘴,也很想尝一口,却被正在下棋的江小白瞪了回去。
今天春娘子不在,陈媛媛似乎变得有些活泼起来,趴在桌子上,看着赵一痕略显忧郁的眸子,还是说了她一直想说的话。
“我想进偿命村!”
不仅是赵一痕愣住了,就连江小白也愣住了,一个女子,大好青春不在花花世界里浪漫去偿命村做什么?
赵一痕沉吟了一下,道:“进去就出不来了!”
陈媛媛知道,他当初也说过,于是道:“我要习武!”
赵一痕微怔,他明白她的意思,是想和自己一样。
“你现在习武迟了!”
这次是陈媛媛愣住了,不解道:“难道你之前是骗我的?”
之前她就想习武,赵一痕也答应教她,可从未说过迟了这样的话。
赵一痕道:“如果是普通的强身健体,随时都可以习武,但若是想和我一样出去杀人,没有从小习武的基础,难成气候!”
原来是这个意思,陈媛媛眉头一暗,这样来说,自己就不能进了。
赵一痕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进偿命村,她还有她的三生斋,难道不要了?
这时江小白却笑道:“从小习武,是因为骨骼未成形,塑造起来很容易,习武看根骨也有这部分原因。不过,我倒是可以用医术解决成年人不能习武的问题。”
赵一痕眉头一挑,这位神医可真是无所不治啊!
陈媛媛则喜出望外,惊问道:“真的吗?”
江小白点了点头,“不过需要一些药材,看赵一痕能不能帮你找到了!”
又找药?去一趟大理国就回不来了,现在又要去?
赵一痕举起杯中的酒,停了下来。
但看到陈媛媛期待的眼光,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名贵药材?”
江小白笑道:“不名贵,都很常见,我写个药方给你!每样来两斤!”
两斤?
赵一痕和陈媛媛皆是一愣,心道,这是当饭吃呢!但看到江小白不似作假的模样,便又喝起了酒。
他有些忧愁,不是因为药材太多买不到,而是,他穷了。
自己几千两银子在成都府和景昽时都花光了,现在别说一斤药,半斤都买不起。
陈媛媛看出了他的异样,小声问道:“有问题吗?”
“没!”赵一痕下意识间说道,但觉得还不够坚定,又道:“没问题!”
他想了想,自己没有银子,但春娘子有啊,她如果不借,那个人应该会有一点积蓄。
虽然啃老不是好男人,但关键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媛媛笑了,心中的一桩事也了却了。
不过赵一痕还是问了声,“三生斋怎么办?”
陈媛媛微笑道:“那只老鼠不是需要解药嘛?那个小和尚,似乎挺愿意帮忙的,我给他们开的酬劳可高了呢!”
赵一痕看着她财迷的模样,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时江拗儿突然笑道:“陈姨想学武,我可以教你啊!”
江小白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呵斥道:“你收徒还收上瘾了呢!”
江拗儿苦着脸道:“可是那个徒弟都不知道哪去了呢!”
赵一痕眯着眼,想起了那位叫秦遇的少年,当初在成都府东城门叫喊的就是他。
现在想来,他的悟性也不错,当初只是让他制造混乱,谁知道他直接叫了声自己的名字,就把混乱制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