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买了近二十多种药材,虽都是疏通经络,软化筋骨的药材。
赵一痕也大概明白江小白做什么,无非就是贯通经脉,让陈媛媛的身体达到儿时那种体质。
只是陈媛媛习武,是在他意料之外,倒不是说反常,而是她的决心,一般而言她是不会期待这种事,而是应该期待去她的三生斋。
木屋里置了一个木桶,煮好的药材倒进去,等水温差不多时,就让陈媛媛下去泡着。
一共要泡七七四十九天,每日泡六个时辰,期间不能吃饭,只能喝水。
泡完之后,同时用真气灌入泥丸、谭中、关元三个丹田之内。
每日天未亮赵一痕就开始煎药,到辰时将药倒入桶内,一直到戌时,把满身是药的陈媛媛捞上来,擦干后,他们三人再将真气灌入其丹田之中,为了避免尴尬,江小白灌泥丸,赵一痕灌谭中,江拗儿灌关元。
每日如此,周而复始。
陈媛媛一开始很乐意泡药水,因为正是夏天,药凉了之后,泡在里面很凉快,而后来,越泡自己身上的皮肤越粗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日折腾近七个时辰,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要戒荤腥,令她难受至极。
不仅劳累,还很繁琐,坚持不到十天,她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每日赵一痕把烤好的鱼放在木桶旁,一边闻着一边还吧唧嘴,绝对是故意的!更可气的是,他后来还带着江拗儿一起吧唧嘴,感官上的刺激,让她空空的胃里有种发疯的感觉。
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忍,必须要进偿命村!
三十天后,赵一痕没再诱惑她,而是教起了江拗儿武功。
江小白这次没有反对,反而也加入了行列。
江拗儿学的很快,一般只要指点一下,就学会了,每日也开始光明正大的学习起来。
江小白和赵一痕一边下着棋,一边喝着茶,这种日子好不舒坦!
茶叶泛着苦涩,泡过两遍之后就会透着丝丝甘意。
江小白落白棋,吃了赵一痕两个黑棋,问道:“她学武,你怎么看?”
赵一痕知道江小白问的是陈媛媛,便在被吃的位置上,又放了一颗黑棋,道:“她开心就好!”
江小白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而且这答案并不是开玩笑,还是很认真的模样。
他不解地又将白棋放到之前被吃的位置另一个位置上,又吃了赵一痕刚下的棋子。
赵一痕没有理他,而是再旁边处落了一棋子,这时竟吃了江小白七个棋子。
江小白摇了摇头道:“你这是自损八百的打法啊!”
赵一痕叹道:“何止是自损八百!”
忽然江小白发现,赵一痕已经输了,棋盘间虽有大片空白,但黑棋已经被白棋吃得不足一半。
江小白更是不解,“这是何意?”
这种博弈方法,就是自取灭亡,是兴意阑珊还是别有他意?
赵一痕道:“有种价值,不仅仅是靠利益衡量的!”
江小白更加不解,心想,你下个棋,吃个子,怎么就扯到利益上去了?
这盘棋已经下完,赵一痕惨败,但他显然没有以前悔棋的意思,反而心情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有种喜悦,也有一种怅然。
赵一痕看向芦苇荡中的几只野鸭,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尝试一下滋味吗?”
江小白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我不想你走我的路!”
赵一痕笑道:“天下种种,都不过人心,而人心不同,自然有着不同的人生。不是吗?”
江小白还想说什么,却被赵一痕打住道:“我劝你的时候,你跟现在的我是一样的!”
此时江小白就是一个局外人,就像当初的赵一痕一样,旁观者清,他们是最能看清结局,但当局者未必不知道结局,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江拗儿的清风剑法越来越熟练,身法也越来越浑然一体,树荫下,抱着有自己高的行天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江小白忽然想起了赵一痕以前想做的事,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赵一痕摇了摇头,想起那日在勐勋国与基瓦诺树下的对谈,让他对所谓的大同之道越来越迷茫,甚至是有种放弃的念头。
之前死的是柳如卿,下一个会不会陈媛媛,或者江小白?
他害怕了,顾忌也越来越多了。
现在的他只想着如何复仇,如何跟陈媛媛永远地在一起,哪怕是平平淡淡地呆在深山老林之间。
江小白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摇起头来,只是叹道:“你的想法,未必不能实现!”
赵一痕道:“太复杂,比这江湖还复杂!”
江小白也叹了一口气,从成都府回来,他虽没有像赵一痕一样经历过生死,但在给赵一痕处理伤口时,便感到惊心动魄,每一道伤口都是致命的。有的地方,若不是赵一痕躲的快,经脉都会被切断!
全身大小伤口至少有两百多处,新伤没有,旧伤撕裂处,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当时旁边看的陈媛媛早已心疼的直落泪,连三问道长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江湖中的事,这便是江湖的复杂。
江小白倒是对那旧伤的处理感到好奇,问道:“那是苗医?”
赵一痕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不想再和他说话,走到江拗儿面前,开始逗弄起了他。
尽管他是杨玉花生的孩子,尽管他很想杀了杨玉花,但他不想再杀戮。不仅身体累,心也累。
江小白见赵一痕逃走,便知道当初他们一定发生过什么,只是他不愿说,自己又没有办法。
复杂的不只是江湖,还要他们自己。
江小白又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不禁又无奈的摇起了头。
杨玉花的死,他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两个月前,他偷偷问过赵一痕,赵一痕说得场面很血腥,说是一掌下去,血染衣服,就像红色的嫁衣一般。
但江小白知道,当时杨玉花离开的时候,穿的分明是黑色衣服,就算血再怎么染衣服,也不会红。再追问便没有了结局。
赵一痕到底做了什么,又想做什么,江小白都一无所知。
而屋里的陈媛媛,他分明感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却是不好追问。
赵一痕深陷其中,自己也只能像之前赵一痕一样,在旁边提醒几句。
夏天还未过,燥热的风吹过,没有凉爽,只会让人烦闷。
蝉鸣嘲哳的叫着,连芦苇荡中的野鸭都听不下去。
江小白看着这一切,也只能看着。
江拗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欣喜地看着赵一痕,笑道:“赵叔叔,我觉得我清风剑法有些火候了,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起闯荡江湖?”
赵一痕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道:“火候是有了,但你还是跟着你爹爹一起闯吧!”
江拗儿偷偷地看了一眼爹爹,撇着嘴道:“跟他在一起多无趣,不是下棋就是看医书,连个生人都看不到!”
赵一痕揉着他的手停了下来,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叹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这个字眼,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啊!
江小白不知道,陈媛媛不知道,就连赵一痕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感到了厌倦,甚至有些怯意。
江拗儿跃跃欲试,陈媛媛期待而又憧憬,江小白无所谓,只有赵一痕想着该如何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