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痕不曾想到,陈媛媛会主动出击,而且这两次都在赵一痕的意料之外。
她没有和自己商量,救了杜希玲,也没有和自己商量就去杀袁县令。
按照她以前的性子,绝不会擅自做主,因为她不仅怕杀人,也不愿杀人,可是她出乎了赵一痕的想象。
回到住处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道:“人不是我杀的!是另一个黑衣人,我进去的时候,袁县令已经死了。而且屋里头被翻得乱七八糟。”
赵一痕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屋子乱不乱和自己并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陈媛媛现在的状态,让他很接受不了。
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杀人后都感觉不到一丝恐惧。
赵一痕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自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并不是说喜欢陈媛媛就是因为她乖巧,她听自己的话,她接受自己的掌控。而是她自己渐渐的有了自己的主见,就像柳如卿一样,这是好事!因为柳如卿也曾让他动了心。
只是陈媛媛又与柳如卿不同的事,柳如卿分得清是非,而陈媛媛依然存留在着我行我素的嫌疑。
也就是她只会在乎自己的主观感受而去判断事情表面的是非。
这是很可怕的现象,这是入魔的最基本体现,若是任由她发展起来,定是一个邪恶之人,甚至连自己的暗害。
这也是他感觉自己掌控不了的原因。
……
血色正清明,龙城却陷入血色灯笼的笼罩之中。
忽然欧阳家里传来一声惊叫,不远处欧阳家家主,欧阳靖修在院子里喊道:“什么事?”
这时一位家丁匆忙走了过来,说道:“县令夫人来访,说是袁大人死了!”
欧阳靖修慌乱地从屋中走了出去,接着便听到欧阳震也出了去。
赵一痕坐在桌子上,依旧没有动静。
他大概了解了欧阳家和袁旌孺的关系,只是一代高官就这样去了。
他还没得及搬回那一局呢。
陈媛媛问道:“袁大人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与陈太守勾结,恶事做尽,欧阳家却与袁大人走得这么近,你说欧阳家是不是也与官府勾结,做了坏事?”
赵一痕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顾自喝了起来。
他的态度有些冷淡,陈媛媛也感受到了,不解道:“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
灯火如豆,几只飞蛾绕着灯火旋转追逐。
赵一痕开了口,“是非不可看表面,就像这飞蛾扑火一般,你以为它精神可嘉,其实只是愚蠢!它不知道这光的来源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但依然一遍又一遍的重进火中,而那些趴在灯笼上的飞蛾,看似聪明,其实只是没有火光而已,若是将它待到这里,他们也依然会扑进火中!”
这是怎样的理论?看从表面分析本质?还是只是为了强调飞蛾的愚蠢而将其精神湮灭?
陈媛媛坐回了旁边,被他这些话,说的有些不高兴,淡淡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愚蠢的问你了。”
赵一痕知道她生气了,但没有做任何回应,而是在想着另一件事。
为什么袁大人的房间会被翻乱?
在找什么东西吗?
忽然他想到了下午袁大人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于是对陈媛媛道:“我们出去一下。”
陈媛媛没有再理他,坐在床头上,显然在生闷气。
赵一痕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黑衣在找什么东西?袁大人作恶这么多年,为何今日才有人去杀他?”
陈媛媛想了想,还是不理他。
这次生得气确实有点大。
赵一痕无奈道:“其实袁大人算不得坏人,他只不过身在官场中,不得不这么做。现在我们去把一切关于的恶行都找出来!”
这次陈媛媛才撇了一眼赵一痕,嘟囔道:“你不是说他算不得坏人吗?怎么又说是恶行?”
赵一痕笑着拉住她的手道:“今晚一切见分晓,或许过一阵子,袁大人就能正名了!”
陈媛媛一边被拉着跑,一边还装作机器不情愿的模样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冤屈吗?”
……
龙城深夜,也变得静悄悄的,那些血红的灯笼也都熄灭,整个龙城也变成了一座黑城。
而府衙内确实灯火不息,哭喊声与抽泣声不止。
这么深夜里,去府衙内处理后事的只有欧阳家。
赵一痕和陈媛媛没有从前门走,也没有从后门走,直接翻墙进了那片池塘。
陈媛媛不解道:“不去袁大人家里找吗?”
赵一痕笑道:“这么重要的事,岂能放家里?”
陈媛媛被他说的越来越好奇,更是忍不住地想看这片池子里到底有什么?
赵一痕下了池塘,大片的荷叶和青杆刮得一身是血。
但好在那东西并不难找,在莲藕深处,便找到了一个酒坛,伸手提了上来。
随后两人便离开了这片池塘。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发现。
一回到住处,陈媛媛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
里面用羊皮卷包裹这一沓书信,还有一个册子。
上面的书信,有很多人名,不仅仅有陈太守还有龙城这边的宣抚使,还有一些人名便不认识了。
陈媛媛捡起册子,看了一眼,竟是袁大人的自传!
第一页写着一行字。
“满志踌躇,十年苦寒尽逝水。”
“正道沧桑,万民深屈皆冤魂!”
这行字,虽不起眼,却道尽了当时袁大人的心境。
陈媛媛又翻开了第二页。
“太平三年,生于咸宁。”
“太平十年,精六艺,背诗书,识医药,解易经,天才之称,不为过。得县令赏识,受赞誉无数。一日遇农夫,背曲躬,同牛而行,叹世道,无良人,赋税三重,只此一亩,食不果腹。遂一心求学,立为天下父母官,百姓无衣食之忧,家有余粮,乐为其中。”
“太平二十年,苦读十年终有报,一夜得震天下间,帝钦点龙城县令。”
“太平二十五年,至龙城五年,废前政,除赋税,解百姓之忧,思百姓之苦,殚精竭虑,终有成效,百姓富庶,庄稼丰收,商贾云集,死城复活。年初张红灯,誉青天老爷!然帝崩于六月中旬。”
“咸平一年,朝廷党羽结派,陈文印乃国舅,因触犯圣怒,被贬龙城思过。十月,陈父子不合,打死丫鬟,欲买通余,动辄百两,余充耳未闻,执意处决其子。陈怒,以妻为胁,以乱百姓之忧方和解。判其子牢狱三日,后常示好,不理其人。”
“咸平五年,陈太守之三子陈子令,奸女一名,证据确凿,预判十年牢狱,然陈接连走动,先以官爵相比,后使宣抚使王大人劝说,终以妻子相逼,不得其果,合其意,判女子出墙之杏,女子羞愤欲绝。寻世家欧阳,得其相助,解救女子,并妥善安置。”
“……”
陈媛媛翻了几页,又往下看去。
“咸平七年,儿女再膝,嫌妻在旁,人生无憾,七月,遇干旱,逢十月,天干无雨,草枯地裂,庄稼颗粒无收,赋税不止,人心惶惶。乃上报朝廷,得开仓振粮,陈太守欲得其一,否决,得其警告,遂从。非吾愿,实为弱,官官相护,不得不从。遂分得百两,与欧阳家相守,变相施于百姓。”
“事至此,非同流合污不得,但于心不死,乞求扳倒陈太守,还百姓青天,震王朝之气节,遂每日与其来往,皆藏于袖,收于心,待证据确凿,禀报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