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牛铁柱“俺们来到郡城是享福”为原则，三“人”理所当然的挑选了三间悦来客栈最上等的客房。

一切安排妥当之时，贺小石盘膝坐在柔软的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他灵觉敏锐，刚到悦来客栈之时，便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修行者气息。

此时，不管他如何的凝神静气，却是丝毫无法入定。

沉吟了一下，贺小石还是起身，朝着牛铁柱所在的客房走去。

牛铁柱的客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正在大快朵颐饺子的牛铁柱，被贺小石的不请自入，给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也不敲门？”牛铁柱向口中扔了一块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一边一边含混不清的抱怨道。

贺小石没有心情与这家伙插科打诨，直接问道：“我感应到附近有修行者的气息，相信你也有所察觉。难道这欣悦郡还有数量不少的修行者不成？如此的话，你我在此地，怕是会有危险吧？”

牛铁柱用力将口中的饺子吞下去，神色严肃了一些，他深深看了一眼贺小石，口中带着几丝羡慕的说道：“果然不愧为俺妖族神兽，灵觉竟是如此敏锐。”

贺小石没有说话，沉默等待着牛妖的下文。

“你放心吧，修行者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能够随处可见，只是俺们是在城主府附近，属于郡城的中枢地带，此处有修行者，是自然之事，毕竟那些修行宗门，是要监管无数的凡人的。”

“先让俺给你普及普及常识，让你明白修行者与凡人的关系……”

随着牛铁柱的娓娓道来，贺小石的思维，渐渐的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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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来国作为俗世国家，统治着千万人口，表面上自然是皇权至高无上，只是世俗的权力再如何强大，却依然要归附于修炼门派。

傲来国方圆百万里的疆域内，有一门、一殿、一宗三大超然于世的人类修行宗门。

一门指的是天剑门。

御剑游千里，持剑斩万邪。

天剑门乃是整个傲来国最强大的修行宗门。千年来，也只有天剑门的祖师，修至元婴巅峰，成功飞升上界。

一殿则是玄清殿。

玄清殿传承久远，据说根源在中土神州，乃是真正的人类修行圣地，在天剑门祖师横空出世之前，一直是傲来国修行界的领袖。

一宗则是蛮鬼宗，其以御鬼搜魂等术为基，精研于符篆、炼器、丹药等术，历史悠久，实力强横。

傲来国的世俗国度，实则是控制在这三大宗门之手，傲来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也由这三大宗门一言决之。

修行者，修的是自身，求得是强大和长生，大部门修行者本不愿牵扯于世俗太多，只是修炼之事，所需资源甚多，故而这凡人数量庞大、实力弱小又容易控制的的凡人国度，便是修行者最好的选择了。

只听牛铁柱继续说道：“三大宗门为了便于掌控各地，并有效传送修炼资源，他们在每个郡城，都会各自派遣弟子镇守，故而你感应到的修行者，应该便是三大宗门所派遣的弟子，”牛铁柱说了一大段话之后，有些口渴，便抓起身边的一只茶壶，向口中猛灌了一口茶。

贺小石蹙了蹙眉头，神色怪异的问道：“这么说来，偌大的傲来国，实际上只是三大宗们手下的奴仆，为的只是为了给他们提供资源？”

牛铁柱用手指蹭了蹭有些发痒得鼻头，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贺小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后，贺小石喃喃自语道：“或许这三大宗门在为了自己利益的同时，应该也有着保护数量庞大的凡人的意思，毕竟一旦没有强力的国家机器，人类之间怕是会陷入无休止的自相残杀中……”

“再怎么说，人类修行者也是从凡人中产生的，若是凡人世界奔溃，三大宗门的日子，怕也是不怎么好过的。”

牛铁柱自是能听到贺小石的自语声，此刻他有些佩服的看着贺小石。

“你的这种说法，和俺祖爷爷曾经说的有些相似，不过俺祖爷爷又说人类是最奸诈自私的生灵，三大宗门如此做的根源，还是为了满足内心的欲望”，牛铁柱神色中带着几丝回忆的幽幽说道。

贺小石心中一动：“你祖爷爷？”

牛铁柱有些烦恼的挥了挥手，恼火说道：“不提那老家伙了……”

接着其又话锋一转，目光放光的说了句：“说到三大宗门，俺还是最想去天剑门看看，那里可是近千年来唯一飞升天界的剑道祖师的修行之地。”

贺小石心中有些疑惑，他体内虽然有通臂神猿萧晓天的部分残忆，但是很多细节，却是并不在其中。

犹豫了一下，贺小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难道不是修炼到元婴巅峰，就可以飞升天劫？”

牛铁柱瞪圆了眼睛，大声说了句：“怎么可能？要这样的话我那祖爷爷不早就上天了？怎么还一直在这凡界苦苦挣扎？傲来国千年来，有多少生灵能够修炼到元婴巅峰，甚至到了半步化身的阶段，可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了？要想打破凡界飞升天界，化凡为仙，必须要真正的绝世天才，而且是不惧天劫，无比强大的绝世天才……”

“其实真正强大的，是魔”，牛铁柱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渐渐变低了起来。

听到“魔”字，贺小石不知怎的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魔？是不是那些杀人不眨眼，做事肆无忌惮，坏事做尽，无法无天的生灵？”

牛铁柱翻了一个白眼，反问道：“按照你这个说法，所有的人类，都算是魔族了。”

贺小石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看来在妖族心中，人类真的是十恶不赦了。

只是，什么样的生灵，才能称得上魔族呢？

贺小石看了牛铁柱一眼，难道是某一个种族的名字？

牛铁柱似乎也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中，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牛铁柱才开口说道：“人族有魔，妖族有魔，鬼中有魔，甚至仙人中也有魔……魔不是对某个族群的定义，而是……”

“而是什么？”贺小石有些奇怪的问道。

“苍天是有眼睛的”，牛铁柱突然没头没尾的这样说了一句。

“苍天有眼，所以惩恶扬善。所以正义需要坚持，邪恶需要抑制，所以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恶报。所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贺小石突然喃喃自语的话戛然而止。

若真是这样，那么玄界内的那只金乌，难道应该早就被雷劈死了。

牛铁柱奇怪的看了贺小石一眼。

“苍天有眼，说的不是这些，事实上死再多的生灵，你所谓的坏人再坏，苍天怕也是不在乎的，”牛铁柱的语气，变得淡然起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

“生灵活着，需要吃饭睡觉，哪怕是只有本能的野兽，也知道自行寻觅食物，那么这片天地从古到今，存在了无数年，并且将一直存在下去，也是需要进食的。”

“进食？世界的存续难道不是靠能量守恒？”贺小石感觉心中一阵寒冷，下意识的说道。

接着，他突然想到这个世界，与他来自的那个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故而沉默了下来。

牛铁柱当然不明白贺小石口中“能量守恒”的意思，只是自顾自说道：“天地的食物，当然不是俺们吃的东西，而是最精粹的天地灵气。而天地间最精粹的灵气，便是来自生灵进阶之时，所吸纳转化的灵力。”

“任何生灵的修为每上一层，灵海内所蕴的灵力，便会有一部分被天地吸走，修为越强的生灵，灵力被抽走的越多，相信你对此已经有所觉了，”牛铁柱深深看了贺小石一眼，然后便不再言语。

贺小石不由想到，当他从炼气进入凝气阶段时，那莫名消失的灵力，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按照牛铁柱所说，那些消失的灵力，应该是归于天地了。

这就像在那个世界里，国家每个月从公民工资里扣除的税，工资越高，缴纳的税也越多。

只是……

在那个世界里，税收是收之于民，用之于民，天地所收取的“税”，是不是也用之于修炼的生灵？

若是按照牛铁柱所说，生灵修炼所转化的天地灵气精粹，真的是用于天地的存续，那么，倒也算理所当然了。

毕竟若是这片天地倾覆了，那依附于这片天地的生灵，怕也会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到了此时，贺小石对所谓的“魔”，也是有所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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