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浑身上下被看穿的感觉，贺小石只在真仙境界修士的身上感应过。

难道说这位苍老的妖皇，已经无声无息的大到了真仙境界？

接着，贺小石在心中摇了摇头，若是达到了真仙境界，天地规则早就会感应到，然后早就被强迫飞升了！

纵是化神修士，在凡界的天地规则之下，也无法全力出手，平日间更是要收敛气息，防止被天地规则排斥，引来天劫。

更遑论是真仙境界了。

“这位苍老的当代凡界妖皇，之所以会让贺小石有这种被上下看穿的感觉，应该是与妖皇之位有关，”贺小石在心中如此猜测道。

似乎是看出了贺小石的想法，妖皇淡然说道：“妖皇受妖界万族供奉和信仰，冥冥之中自有神通加身，你无需惊讶，本皇并未在化神境界更进一步，事实上，本皇早就已经无法存进了”。

说到最后，妖皇的声音之中，开始带着几丝淡淡的自嘲意味。

贺小石默然。

“人类身体虽然羸弱，相比于我妖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他们的形体先天近道，对于吸收天地灵气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我妖族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会选择化为人形修行的缘故。”

妖皇深深看了贺小石一眼，继续说道：“灵明石猿却是除外，其天生比人类更加近道，更适合修炼，你为何又会选择化为人形？”

贺小石顿时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妖皇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满脸的皱纹顿时更显密集，真正的沟壑纵横，而那仿佛由大海浓缩而成的双目中，似乎有波澜微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无需回答，”妖皇脸上绽放着看透世情的笑容，平和说道。

贺小石不知怎的，竟是感觉放松了许多，至此才眸子微转，开始打量起了这在众要心中的神圣之地妖皇殿。

妖皇殿的地位，比中土神州的皇宫更高，然而却是并不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些许简朴和古意，周围的墙壁之上，画着毫无美感但却带着浓郁时光味道的画像。

然而，站在此地，贺小石依然感觉到了阵阵心悸，仿佛一位神明，正悄无声息、无比冷漠的盯着他。

“天地大劫已至，我妖界在短短数日间，已有百万之众死于非命，疯魔之人更多，而过些时日，整片蛮荒大陆，将会成为修罗之地！这种情况之下，杀戮在所难免，对此你有何看法？”妖皇目带审慎意味的看着贺小石，淡声问道。

贺小石心中微动，看来这位妖皇，对他极为看重。

前有六耳猕猴族族长诚心相谈，后有整个妖界的妖皇亲自召见，贺小石先天灵明石猿的身份，终于真正得到了重视。

而这，自然也与贺小石此时的修为，有着莫大的关系。

若贺小石仅仅只在筑基境界，纵然身份尊贵，也只会被视为小辈而已。

然而贺小石在重重机缘巧合之下，已是完美元婴的修为，战力更强！

此时，贺小石的话语，便显得有了些许分量。

贺小石的权力欲望并不强烈，然而他却也不想看到人类或者妖族被灭，此时听到妖皇之问，开始略微沉吟起来。

“陛下如此问晚辈，怕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贺小石心思微转，如此说道。

在面对着一位化神巅峰，并且身负强大信仰之力，站在自己主场的妖皇陛下，贺小石没有丝毫的信心能够全身而退，而且这位妖皇虽然一直表现得甚是温和，然而如此身居高位，修为强绝得妖族，又怎么可能真的如他表现出得那般温和？

而且，莫要忘了，这位当今得妖皇陛下，他的本体可是天狼！

狼妖本就狡诈，更何况是狼妖中得皇族天狼一族。

若是贺小石得想法，惹得这位妖皇陛下不喜，说不定还会惹来不小得麻烦！

一念即此，贺小石顿时打消了表露自己想法得打算，如此反问了一句。

妖皇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无需如此，本皇对你并无恶意，而且也不能对你有恶意。”

贺小石心头再寒，这位妖皇，竟似乎具有六耳猕猴一族得天心通神通，竟是能看出自己得看法。

妖皇却是继续说道：“既然你问本皇得看法，那么本皇便说上一说。”

“天地大劫，本就是杀戮之劫，万灵莫可避，而想要度过此次大劫，唯一的办法便是杀戮，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既然都是杀戮，本皇作为妖族皇者，自然不可能让妖族自相残杀。”

“八日后，本皇会带着妖界三分之二的妖修，用血祭之法通过两界山，到达两界山，灭杀整个人类，相信已我族三分之二的力量，足以让中土神州倾覆，人类灭绝！”

“而留在蛮荒大陆的妖族，也会被其他族群再灭绝一半，若是运气好些，我族剩余了十不存一的妖修，会存活下来，成功度过此次天地大劫。此后天地反哺，我妖族在未来，将会更加的强大！”

妖皇声音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是关系着其他族群灭绝，和本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且此言乃是从妖皇之口说出，便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听到此言，贺小石仿佛看到了滔天的血海，无数生命的毁灭，而那些死去的生灵，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你觉得如何？”妖皇看着贺小石，淡然问道。

贺小石心中热血上涌，道：“众生平等，我等并没有权力，去剥夺其他族群的生命。”

“平等？对本皇而言，天郎族的生命，自然要比其他妖族重要；妖族的生命，当然也比人类的生命珍贵。天地大劫不可逆，欲要渡劫，需杀戮！否则，灭亡的只能是……自己！”妖皇苍老的声音，变得铿锵起来。

贺小石下意识说道：“天地规则……若规则是错误的，为何不能逆？”

“轰隆”！

一声炸雷，无由而起。

妖皇神色微变，真要有所动作，突然发觉天地之间并无异常，先前的炸裂，更像是幻觉。

妖皇上下打量了一边贺小石，突然说道：“果然是先天灵明石猿，这份铭刻在骨子里的慈悲，和逆……气质，与那位如出一辙”。

贺小石直知道妖皇说的“那位”是谁。

自古以来，整片大世界中，也总共出了两尊先天灵明石猿而已。

妖皇看向贺小石的目光，顿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来历届的祖训果然没错，既然如此，本皇便可以放心了，待本皇离开之后，这妖皇之位，便是你的了，”妖皇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让贺小石震撼无语的话。

贺小石连连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这万万不可，晚辈何德何能，能成为一届妖皇？”

妖皇似乎早就料到贺小石会如此说，淡然道：“不必急着拒绝，本皇虽然寿元将近，但尚有些时日，你有的是时间考虑。”

贺小石还欲说些什么，妖皇却是一摆手，直接说道：“无需多说，八日后，本皇会带领所有化神修士，以及大部分妖修，去往两界山，待我等离开之后，相信妖界再无人能够威胁到你，到时妖界便暂时由你掌控，莫要让本皇失望！”

“一位高阶修士的陨落，足以抵得上数万低阶修士，我等身为化神境大能，受这方天地与族类供养，在大劫降临之际，护佑族群，回馈天地，是我等应该做的事情。相信九族的诸位化神道友，与本皇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我等依然在这方世界活了太久，是该离开了，”妖皇的语气依然淡然，然而说话的言语，却是让贺小石肃然起敬。

这番话，将贺小石到嘴的话语，全都堵住了。

看着妖皇陛下苍老的面容，贺小石似乎又看到了孙炼的身影。

只是，那九族的化神修士，乃至稍弱一些的数量不少的元婴修士，真的愿意牺牲自我吗？

贺小石却是有些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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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殿妖皇居所的地下，正是那件幽暗的，平日见根本没有丝毫光线的洞府。

洞府之内，森寒无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时断时续的响起。

“呼呼……”，这呼吸声越来越粗，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刹那间，幽暗的洞府内，便刮起了一阵狂风，那是那位生灵的呼吸声，而这呼吸声中，蕴含着强烈的怒气，以及略带着挣扎意味的杀机。

接着，两道红光，突然在幽暗的洞府中亮起，红光越来越粗大，最后直接挤满了洞府内的每一寸空间。

红光鲜红之极，仿佛在滴血一般！

一股强大的妖气，随之而起，同时，幽暗洞府四壁的强大禁制被激活，那些禁制化为无数道丝丝缕缕的剑意，朝着红光最为浓郁的地方席刺去。

幽暗的洞府中，传来极为痛苦的闷哼声。

“父皇，儿臣犯下了滔天大罪，你将我囚禁再次，每日遭受万剑穿心之痛，儿臣没有丝毫怨念，但是你居然要将妖皇之位交给外族之人……父皇，这是你逼我的，莫要怪我!”

幽暗的洞府内，传来歇斯底里般的声音。

一阵妖风刮过，一道悠远的声音响起：“殿下可是想好了？”

洞府内，那生灵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终于响起：“父皇已然老糊涂了，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妖皇之位落入外族手中，本王答应你，待本王成皇之后，可以让天狐族重新变为皇族，而你承诺本皇的事情，你也莫要忘了！”

悠远的声音，很快响起：“殿下放心，本座自会信守承诺。陛下的这个决定，大错特错，想来很多老朋友也会心生不满，我等所要做的那件事情，成功率应该会上升一大截，看来殿下果然是天命所归。”

洞府内的生灵依然沉默。

“请殿下在煎熬一些时日，待本座联系好几位老朋友后，便来解救殿下，”说完此言，悠远的声音，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