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糟糕了!”真真的大嗓门,在噪杂的放学路上依然响亮,引得人们纷纷侧目:“不好了,不好了!”
“你知不知道每次一听见你喊不好了,不好了,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叶葵吐出一口气,一脸无奈:“你的乌鸦嘴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次次灵。”
“真的…不好了…”真真上气不接下气:“明天……”
叶葵见怪不怪:“还能有多糟糕?已经够惨了!”
“哎呀!”真真拉住满不在乎的叶葵,认真道:“刚刚我路过学生会,晓晨学长说明天就会通报取消孙曦奖学金的事情。”
“什么?”叶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重复:“晓晨学长他……”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真真一脸难过:“明天一通报孙曦的奖学金就肯定没戏了,怎么办?”
“到哪里可以找到宁末言?”良久,叶葵忽然开口。
“宁末言?他应该会在宁氏公司吧。”真真犹豫着回答。
“宁氏……”
因为前门的保安不让进去,叶葵只好在门口等着,面前的宁氏大楼好像宁末言一样严肃,让人心生胆怯。
夜色降临大地。
叶葵在宁氏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抬头看看十七楼,依然是灯火通明,听工作人员说,宁末言正在和高层们在会议室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但是,叶葵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宁末言,一定要让他改变主意。
夜渐渐深了,漆黑的夜幕,没有一颗星星,带着丝丝凉意,天阴沉的像要下雨。叶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只好用力的裹紧了外套。
这该死的雨说来就来,叶葵还未来得及祈祷,大雨便将她浇了个透心凉,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宁末言疲倦地合起面前的文件,刚刚和高层们开完会,自从他到半松读书虽然不常去,但是还是占用了他很多时间,有些事情就只能晚上来做。
他站起来,见窗外已是倾盆大雨。看看表二十二点三十分,等到他回家,还有一堆文件要看呢。
一下电梯,amanda便递过他的外套:“宁总……”
宁末言瞳孔一紧,猛地站住脚步,不是因为amanda的呼喊,而是因为雨中的那抹身影。
“那个女生下午六点多就来了,说是您的同学,但是您在开会,所以……”楼下的接待小姐为难地解释。
“为什么不让她进来躲雨?”宁末言的声音很低,却有怒火在里面。
“对不起!”
接待小姐害怕的有些发抖,她是刚刚进入公司,早就听说这位少董铁面无私,什么事情都是说一不二,她怎么可能敢多管闲事,放那女生进来!
宁末言一把拿过amanda手中的伞,走了出去。
叶葵将书包挡在头顶,用来挡住部分雨水,身上大半部分都已经湿透了。在雨中瑟瑟发抖。
忽然,冰冷的雨滴停住了。
叶葵转身正撞进了那深黑的眼瞳里,深不见底,彷佛能将人吸进去,无法自拔。
伞外,雨静静的落……
伞内,心砰砰的跳……
“下雨了,为什么不躲雨?”宁末言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怒气。
“我在等你啊,我怕我离开后,你会走。”叶葵不由得又打了个冷战:“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宁末言有些莫名其妙:“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明天学校不……”
“明天就来不及了!”叶葵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恳求:“孙曦的奖学金绝对不可以停掉,拜托你!”
宁末言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笨蛋,为什么老是为了别人的事情搞得自己这么狼狈。
“我知道,你很生气,只要不停掉孙曦的奖学金,我……”
“你真的了解你的朋友吗?”宁末言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有问过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叶葵一怔,孙曦的确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难道真的别有隐情?
良久叶葵才开口,语气有些不确定:“孙曦她,一定也不想被退学啊……”
宁末言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上,他就只是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仿佛不存在。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了半张脸,眼底似乎有温暖溢出,一点一点。
遇见那个女孩,那是十二年前吧。
“我们才不要和你一起玩呢!”满脸泥土的小男孩像是孩子们的头子,表情写满戒备:“妈妈说你有病,会传染给我们!”
话虽这么说,但是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宁末言手中的高级变形金刚。
“我没有病!”宁末言急急的争辩。
“骗人!”脏脸的小男孩脸上全是稚嫩的的怀疑:“你看你的脸是白白的,衣服也是白白的,就像电视里的鬼一样。”
宁末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整洁的小礼服:“肖叔说只有没人要的孩子才会穿脏衣服,我不是没人要!”
“你就是没人要!”身后的孩子开始插嘴:“我们都有爸爸妈妈,你没有。”
“我有,我有爸爸妈妈!”宁末言急的脸有些发红:“我的爸爸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他们说过会来接我的!”
“骗人!”脏脸小男孩上前一把抢过宁末言手中的变形金刚,并把他推倒在地:“你就是没人要的孩子!”
满山的向日葵仰起头,像是孤傲的王子,只能高高的扬起脖子,才能隐藏自己的悲伤。
雪白的小西装被地上污水溅的不成样子,宁末言望着那群孩子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委屈,禁不住抽泣起来。
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还在坚持的喃喃:“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不是鬼,我不是病人……”
“这是你的吗?”
稚嫩的女声,软软的,暖暖的,像是……
暖暖的太阳。
宁末言坐在远山寺的台阶上,泪眼朦胧的抬头,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迎着太阳开的正艳。一片金灿灿中有张女生的笑脸,也是金灿灿的,仿佛和那样的光芒是一体的。
“这个是你的吗?”女生摆摆手中的变形金刚:“我从大头威手中拿来的。我猜一定是他们抢你的,对不对?。”
宁末言固执的没有说话,反正这里的人都以为他是病人,是妖怪。
“你看,他都不理你。”忽然又蹦出一个男生开口道:“我就说不要你多管闲事吧!”
宁末言看看两人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禁有些同情他们:“你也很白,他们也不跟你们玩吗?”
“我们才不要跟他们玩呢!”女生撇撇嘴,一脸不屑:“大头威是坏蛋,老是欺负别的小孩子,不过,我们不怕他!”
宁末言望着自己衣服上的泥巴,眼泪又掉了下来。
“喂,你真的很爱哭唉!你可是男子汉唉,动不动就哭,羞不羞?”男生皱了皱鼻子。
宁末言望向女生,女生郑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人很多啊?又很有力气,我……”
“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所以大头威才会欺负你,你要勇敢些。”女生像模像样的挺起胸膛:“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不被抢走。”
女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被阳光晕染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给人无数力量的光芒,让人不得不信服。
“嗯!”宁末言重重的点点头。
远山寺里响起悠长的钟声,一声声,绵延不息。
天地玄黄。
钟声悠扬。
“少爷,该吃药了。”肖叔进门提醒道。
吃药……
这一刻,所有的现实又统统回到了他的脑海。宁末言淡淡地苦笑,幸福之类的的字眼果然与他无关。
肖叔将温水和药片送到宁末言唇边。
宁末言犹豫了一会,伸手接过,仰头吞了下去。
一旁的人都跟着舒了口气,要知道以前宁末言总是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药更是由着性子爱吃不吃,一大家子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今天的少爷,出奇的顺从,有些奇怪。
肖叔接过宁末言递过的杯子,打探的问道:“少爷,找到要找的人了?”
宁末言眼睛里有耀眼的光芒渐渐汹涌。
“或许吧!”声音依然沙哑低沉,却略带了点紧张和期待。
“那就好,那就好……”肖叔喃喃道,满心的酸楚。
少爷抛下一切从苏黎世回国,别人或许不理解,以为只是少年的一时冲动,但是他明白,明白少爷他为什么要执意如此。
宁末言耳旁闪烁着奇异的神采,眼底象是有东西在涌动,混和着困惑、挣扎和不知所措。
肖叔从没见过这样的宁末言,因为老爷和夫人的早逝,从懂事开始,年纪小小的他就不得不担起家族事业的重担,那些和他年纪并不相符的重担。偌大的家族便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的支撑,这么多年来,少爷从未真正的放松过。
肖叔轻轻地关上门,将门外的amanda送了回去,少爷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他太累了。
清晨,校园的小路上还很寂静。
叶葵走得很慢,脑海里还是昨天晚上宁末言的话。
“我答应你,只要你的朋友自己来道歉,我就原谅她。”宁末言嘴角抿出好看的线条:“如果她真的在乎这份奖学金,在乎你们,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叶小葵!”真真趴在叶葵耳边大喊道。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啦!”叶葵捂住耳朵抱怨。
“我喊你了没有一百声,也有八十声了。”真真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我昨天有去找宁末言。”叶葵有些心灰意冷:“他说,只要孙曦肯道歉,他就原谅她。”
“孙曦?道歉?”真真一脸完蛋的表情:“这是在开玩笑嘛?你见过孙曦对除了晓晨学长以外的人笑过吗?”
“真真,你说……”叶葵还在想着宁末言昨晚说的话:“对别人笑都不笑的孙曦为什么要砸宁末言的车玻璃?”
“什么意思?”真真一脸雾水。
“孙曦她明明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人啊!”叶葵脸上满是不解:“到底是为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或许,孙曦她只是对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吧!”真真眼角飞扬:“她可是为了你出头哎!”
“可是事情并不是那么糟糕啊?”叶葵困惑的挠挠头:“为什么孙曦会那么冲动?”
“那去找孙曦问问不就好了?”真真不以为然道。
“嗯。”叶葵点点头,往天台跑去:“我去找孙曦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