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那道突兀的声音落下,空旷的雪地中,远远现出两道身影,身材均是纤细无比。白翼目力极佳,立刻认出其中一人便是上午杀蛇取胆还欲夺取雪灵芝的五毒山少女。至于另一人,如此纤细身材居然是名男子,但这男子却是抹了一脸的紫色胭脂水粉,打扮得更是如同不正经的女子一般,令人望之作呕,头发不加束扎,卷成奇异的形状披在肩上,走路扭捏作态,而刚才那妖异的声音显然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白翼心里暗叫糟糕,现在天逸道长不知身在何处,光是这个少女他就难以对付,如今她还喊来了帮手,看上去是非要擒了自己,将自己的躯体拿去做药引不可。
二者轻功均是极佳,奔行在雪地上,隔两三个身位才会出现大半个浅浅的脚印,行进速度更是奇快,眨眼间便已来到了白翼二人的面前。
白翼第一个念头不想将麻烦带给杜海棠,后者待他不薄,他可不想害得人家陪自己丧命,可他刚将头转向杜海棠,尚未开言,后者却道:“这二人,我想收拾他们好久了。天意在此碰到,倒是有幸。师叔不必慌张,且看我如何收拾他们,完事了就带你回死亡泉。”
白翼心里惊讶,没想到杜海棠竟然认识五毒山之人,但听其口气似乎颇有对敌把握,心底倒是不再那么忐忑了。
杜海棠檀口轻启,声音却是响亮:“不男不女的毒物,居然找到你姑奶**上来了,莫不是嫌命长吗?”此话霸道无比,兼之吐字间充斥了满满的狠意。
白翼内心之中颇为震动,毕竟如此一个貌美甚至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的少女说出如此霸气之语,这种反差还是相当让人震撼的。
“嚯哟!这不是海棠妹妹嘛,几日不见,口气倒是涨了不少。不过我告诉你,这小子我五毒山要定了,你若执意护他,不如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算!”那妖异的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个毒物,你个死太监,姑奶奶我还正有此意。”杜海棠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罐子,一边骂,一边已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白翼在边上听闻,不由伸手抹了一把汗,暗道:“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啊!也许很多美丽的躯壳下都藏着一个夜叉。”
“师兄,还是抓住那个小子要紧,昆仑派我们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妙。”少女手拎竹篮,婉清开口,娇滴滴的,煞是动人。
那阴阳怪气被唤作师兄的男子低头略一沉吟,便抬头“柔”声道:“海棠妹妹,你只要把这小子交给我们,我们五毒山与贵派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哼,你这太监小算盘打得倒是挺精,又想要人,又想我不来讨你们的债,想得挺美啊。今儿我就告诉你,白翼师叔是我昆仑派长老级的人物,谁要动他,就是挑衅我昆仑派。”杜海棠绣眉微微一挑,纤手指着白翼道。
“哟,原来这小子还是你们昆仑派的长老啊?倒是失敬了!却不知这位长老是三头六臂还是背生双翅啊?否则怎生如此年幼却有如此的辈分?我倒是要讨教讨教了!”话音未落,那阴阳怪气男子就已探出双手,化作鹰爪式,缓缓向白翼所在处挥去。
白翼见他双手漆黑如墨,指甲居然有好几寸长,更奇的是,指甲亦是通体乌黑,下意识尖叫道:“这死太监的手怎么如此恐怖?”他尚年幼,哪里知道“太监”二字究竟是何意思,只是学着杜海棠的口吻随口一叫罢了。可那男子三番四次被唤作太监,却正是触了其逆鳞,之前一直隐忍,但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次如此称呼,顿时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被脂粉盖得几乎看不清表情的脸部似乎都涨红了起来。
伴着面目愈加狰狞,“他”冲着白翼嚷道:“小兔崽子,看来把你血肉练成药尚且不够,我定将你的骨头嚼成碎末!”
“白师叔小心,这人毒功练得极深,浑身带毒,切不可被他沾到半分。”杜海棠见那人来势汹汹,连忙提醒白翼。
白翼听到提醒,看对方缓缓挥来的毒爪,心道如此慢的招式,似乎威胁也不大,但毕竟不敢大意,还是立马侧身避开。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毒爪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又似早就预判到白翼会如何避让,竟然威势不减半分,也不见刻意变招,就化爪变掌,顺着白翼侧身所向的方向拍来,速度居然瞬间加速到极致。
白翼毕竟对敌经验不足,原以为侧身一避之下便可再寻思后招,避让的招式已经用老,前力已尽后力未生,也绝想不到对手能如此变招,只能眼睁睁看那一掌就如此不依不饶不偏不倚向自己拍来,竟呆在原处。
“师叔小心。”杜海棠大叫,可却是于事无补,那掌去势太快,她又偏生站在白翼的右侧,右手剑要出招阻拦显然已来不及,本想用左手去拨那男子手臂缓下这一招,可毕竟潜意识惧怕此人浑身是毒不敢直接触碰,稍一迟疑间,那毒掌已经重重地拍在白翼前胸。
饶是白翼最后时刻本能后移卸力,但收效甚微,几乎就是硬吃了这一掌七八分的掌力,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乃是受男子掌上内力激荡所致。
身子随着这掌力向后飞了有两三个身位,一口鲜血洒下,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倒地之时,顿觉五脏翻腾,痛彻心扉。
白翼如此年幼,尽管曾经雷电淬体,但毕竟只是强健了筋骨,脏器毕竟仍是娇嫩无比,却已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般级数的巨大打击。再这样下去,他即便不会爆脏而亡,也必要留下难以弥补的内伤。
但更为恐怖的是,白翼同时清晰地感受到,一丝犹如实质般黑色黏液的东西透过他被毒掌拍中处的膻中穴侵入了体内。
转瞬,他就感受到了这黑色黏液的不善——它们在白翼体内迅速扩散,犹如一滴浓墨掉入了一汪清水,刹那间,白翼的各个脏器均遭到了这黏液肆意的侵袭。
尽管这只是在白翼体内隐性发生,带来的直接痛感远不及受掌力激荡的那种剧痛,但白翼清楚知道其危险性却比后者更甚无数,仿佛那就是一条盘踞在心口的毒蛇,似乎随时都会一口下去,将心脏咬掉半块。那结果,想想都让人恐惧。
杜海棠见白翼着了道,先顾不上对那男子出招,赶紧一跃到白翼倒地之处,看着白翼眉头紧扭的痛苦表情,心中也是一痛,玉手一抚白翼已是滚烫且汗淋淋的额头,顿时悲悯之心化作了对此五毒山二人的恨意,转头咤道:“你,你们,左道旁门的狗东西,竟敢伤我师叔,今天你们必须给我去死!”
那男子却是戏谑地一笑,对身旁地少女说道:“这小子中了我的五毒嗜心掌,加之他之前本就快要毒发了是吧?想必不出一柱香的时分,他就必死无疑。”转头又向杜海棠道:“海棠妹妹,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让我们去死,恐怕我们尚无半点损伤,你们昆仑派的这位长老尸骨都已经冰冷了。”
“混蛋!”杜海棠怒骂,随后不再废话,向前一冲,长剑一挑,自下而上划向了那男子。
剑招凌厉无比,速度虽不快,力道却是不浅,要是被划中,必定要在身上留下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口子。可那男子似乎毫不在意,随意抬起漆黑的手掌,直接硬生生地接下了杜海棠的宝剑。
剑掌相交,竟发出了“叮”的一声!
杜海棠的目中皆是不可思议,她怎么能想得到,这男子的手掌不但剧毒无比,还如此坚硬,就连寒铁锻造的宝剑都无法划破半分。
“你,你练的什么邪功?”杜海棠腾腾腾退了三步,开口问道。
男子的笑容越发夸张了,目光中尽是得意,可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再次捏掌为鹰爪,抓向杜海棠的胸部。
“你敢?”杜海棠气急败坏,先不说被抓中有多少伤害,单是他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胸部怎能为男人碰触?她为了不被碰到,再次退了数步,重心都快要不稳。
杜海棠知道白翼就在自己背后,再退下去,男子就要得逞,她当然明白,男子真正的目标是白翼,而不是她杜海棠。
杜海棠稍一转头,才发现原来倒地不起的白翼居然已经半坐了起来,在那里盘膝打坐。
尽管显得非常突兀,但这却绝对不是偶然。要知白翼中了那毒后,毒液在体内方循环一周,就似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反是雪灵芝磅礴的药力。白翼尽管年幼,但却是生就七巧玲珑心,聪颖异常,立刻就明白过来,之前采掘那雪灵芝时所受到的蛇毒对于雪灵芝本身来说太过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激发雪灵芝本身的药效就被蒸发掉了,而现在这五毒噬心掌之毒却极为霸道,在他体内还未循环一周,竟牵引出了本已被天逸道长封住的雪灵芝的药效!
而这药效与五毒噬心掌之毒一经碰撞,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但毒液被消融,雪灵芝多余的药力竟直接被血液运送到了他的奇经八脉,流动起来。
一时间,白翼只觉得神清气爽,各种疼痛瞬间消失。他生怕药力有所流失,闭紧眼睛,也不管周围情况如何,立马盘坐起来炼化药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妖异男子的魔爪将将就要袭到杜海棠胸前时,白翼他蓦然睁开了双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