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的另一边,有一副骷髅。
不,不是骷髅,而是一个人,一个骷髅人。
因为,师徒三人在它身上感受到了活人才会有的生命力。
那副骷髅骨色发白,盘膝而坐,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色如白玉的鹅卵石,像是在凝视鹅卵石上那花实同株的奇异植物。
突然,那骷髅动了!
一副只剩下骨架的骷髅居然动了!
它两只骷手在地上一撑,骷腿一曲就站了起来,然后缓步走向鹅卵石。
“咕……咕……”
另一边,那只大如羔羊、形如火鸡的大公鸡变得不安起来。
似乎听见了动静,那骷髅扭头朝公鸡的方向“看”了一眼,挥挥骷手像是要驱赶它一般。
大公鸡貌似并不接受驱赶,咕的一声,鸡冠挺立双翅微张,反而朝前跨进两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骷髅歪着“头”,感觉像在倾听大公鸡的动静,又像是在思考。
两秒钟之后,思考像是有了结果,骷髅迈开骨腿,脚步迟滞的朝大公鸡走去。
一只古巨鸡。
一个骷髅人。
两方面向而立,僵持对峙。
这样的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山风吹起,斜月谷中林木簌簌。
虽然是大白天,白子夜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而另一边的白小茶,早就伸出微微发抖的小手,扯住了赵山河一角僧衣。
虽然入谷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当“骷髅行走”的诡异场景真真切切的在眼前发生,两人还是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没事没事!”
赵山河轻声给两人打气:“天地交变必有妖孽横生,但这些妖孽没什么大不了,比这个恐怖的事情师傅都见过,等你们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白子夜和白小茶双双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怎么可能见很多?
不过这么一分神,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倒是减轻了很多。
三人交谈中,对峙的大公鸡像是难以承受对手带给它的强大压力当先发难,双翅一展凌空飞起,咕的一声朝骷髅头上啄去。
骷髅不退不避,骨手一伸,当空抓向大公鸡脖子。
“历来猛兽厮杀,对武道修炼最是有益,这骷髅和大公鸡虽然不是猛兽,但也是野生凶物,你们要抓住机会,好好体悟!”
赵山河低声提醒。
白子夜和白小茶神情一凛。
他们原本只是一副袖手旁观的看戏心态,听赵山河这么一说,当即修整心思,认真观察起来。
那一边,就在骷髅的骨手即将捏住大公鸡脖子的时候,大公鸡双爪一握一弹,狠狠弹在骷髅的骨臂上,然后借势一蹬,就从骷髅头顶飞了过去。
以鹅卵石为圆心,原本是骷髅在内大公鸡在外,这一下却位置互换,变成了大公鸡在内骷髅在外。
大公鸡很是狡猾,似乎并不恋战,位置互换之后就抛开骷髅,脚步如飞朝鹅卵石扑去,对着那株奇特植物上两颗玻璃珠似的青色果实伸嘴就啄。
“师父!”
白小茶轻呼一声。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株奇特植物绝对大有名堂,结出来的两颗青色果子说不定会是非常了不得的宝贝,绝对不能被大公鸡给糟蹋了。
“孽畜!”
赵山河低喝一声,飞速从地上捞起一块碎石扬手打出。
“咻!”
飞石如矢,带着尖啸射向大公鸡。
照理说,以赵山河炼脏境界的实力,别说大公鸡只是壮如羔羊,就是壮如肥牛,料理它也铁定手到擒来,但这大公鸡居然并不简单,赵山河的飞石射去,它双足一顿将身体刹住,竟然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去。
不过这么一耽搁,身后的骷髅已经追了上来,骨手一伸,再次抓向大公鸡的脖颈。
只不过这一次,它的速度比上一次快了许多。
咕的一声,大公鸡再次避了开去。
骷髅骨手转向,再次抓出。
它毕竟只是一副骷髅,不是活人,不仅行动迟缓,思维好像也有些迟钝,反反复复就是一个动作。
回手掏,骨手一开,走位走位。
再回手掏,骨手一开,走位走位。
……
大公鸡好像不敢挨上骷髅的骨手,虽然它动作繁多,但不管如何踢、如何弹、如何啄、如何飞,骷髅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抓、一抓、又一抓,不避不闪、不躲不让。
鸡毛飞散、四下飞扬。
到了最后,大公鸡竟然有些狼狈起来,同时也被弄得暴躁起来,在自己的抓挠又一次被骷髅逼开的时候——
“喔……,喔喔喔!”
大公鸡仰天长鸣了一声,随即飞身而起,不管不顾的凌空啄向骷髅的眼窝。
“唔!”
骷髅的胸腔中传来一声闷哼,白子夜觉得它的骨手好像白了一下,伸手的动作陡然变快。
这一抓快到极点,大公鸡来不及闪避,被它一下捏住了脖子。
“喔!”
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反抗。
骷髅将它提起来,伸出另一只骨手握住它脑袋,连带着硕大的鸡冠也一起捏在手心,然后两只骨手反向转动……
“咕咕咕!”
大公鸡剧烈正在起来。
但,这一切是徒劳的,随着骷髅骨手的扭转,大公鸡的脖子被生生扭断。
骷髅将鸡头随手扔掉,却将流血的脖子塞进了“嘴巴”。
“汩!”
“汩!”
“汩汩!”
“汩汩汩!”
鲜红的血液流进它的骨嘴,居然浸入了他它的骨骼之中。
由嘴至脖,由脖至胸,在从胸腔到全身、到四肢,它原本白灰色的骨骼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很快,随着血液的流失,巨如羔羊的大公鸡也彻底干瘪下来,让人根本无法联想起它威风凛凛的样子。
“真残忍!”
白小茶轻声说,她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气氛,现在已经没有了害怕的感觉。
“没有心的骨架子,谈不上残忍不残忍!”
白子夜低声道。
两人对话中,骷髅将不再有鲜血流出的大公鸡抛弃,返身走回鹅卵石前缓缓蹲下,就那么纹丝不动的“看”着鹅卵石上那株异果双生的植物。
他的举动是如此谨慎、如此小心,师徒三人分明觉得,它不仅像是在“看”一株难得的宝贝,更像是在“看”一个熟睡的孩子。
白子夜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它空荡荡的骨脸上好像有一种温柔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