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筠近乎歇斯底里的道:“大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陆佐面沉似水,“果然不出我所料。贤弟,你现在先不必焦急,我知道你很担心你哥哥,眼下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我怎能不急呀!”高筠懊恼道,“要不是因为我,我哥哥也不会成为两面三刀的人,我这个弟弟亏欠他太多了……”
陆佐边听,心里却有些愧疚,高筠兄弟有此结果,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要不是自己,高筠也不会趟这趟浑水,再一想时,又联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陆仁襄,心下更是生出百般愁绪来。陆佐定了定神,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于是打断高筠的话,直接问道:“你哥哥现在何处?”
“在家中。”
“那就好,现在他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能再去太子府。”
“为何?”
“现在太子一定在想办法怎么除掉高大哥,再去太子府无异于自取其辱。”
“那……他们会不会……”高筠不敢再想下去,“会不会派刺客暗杀他?”
陆佐点点头,紧接着低头一想,又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如今他们既然知道了你的立场,肯定更想除掉你!”
“我?”高筠听得目瞪口呆,“为什么会是我?”
陆佐解释道:“你想想,之前太子他们一直以为你和你哥哥是他们的人,所以才会力挺你成为主帅,如今得知你不是太子的人,而你又掌握着如此重要的军事权利,他们肯定非常着急,此刻相比于除掉高大哥,他们更想除掉你!”
高筠听罢,不惊反而有些释然,拍着胸脯道:“如此就好,他们有什么本事就冲着我来,我不怕他们这些鸟人。”
陆佐冷然一笑,“你是圣上的红人想除掉你,那得费很大的功夫才行呢!”
高筠不明所以道:“何意?”
陆佐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们可能会先从你哥哥下手,以此让皇上对你们兄弟二人都失去信任。”
高筠听罢窜起身,骂道:“娘的,那我就日夜守着我哥府上,看他们敢不敢动手。”
“没有用的!他们不会如此愚蠢!”陆佐凝眉深思,“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罗织罪名,然后除掉眼中钉肉中刺。”
“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他作甚,让他们找罪名去!”
“难道令兄真的就没什么把柄?”陆佐疑问道。
“这……”高筠低下头,一时语塞,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自从入官场以来,就开始暗地里中饱私囊,也时常会给太子孝敬一些东西,如果对方真的想加害哥哥,找出一个罪名应该不难。高筠于是把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全都告诉陆佐,陆佐听罢也是连连摇头,沉默许久之后,便让高筠先回家,让其不必太过着急,眼下先看看再说。
高筠刚离开,只留下陆佐一人在书房内发呆,他渐渐发觉似乎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师父……”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敲门声。
陆佐抬头看是殷季,轻轻一点头,示意他进书房来。殷季沉着脸,迈步进屋,接着将门随手推上,屋内瞬间回暖起来。陆佐低头思索,完全没有在意到殷季的脸色。殷季走到师父的身后,埋着头,双手不断交叉摩挲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道:“师父……”
陆佐自顾沉思,并没有听到殷季的话,许久陆佐才感觉不对劲,于是回头轻唤一声殷季,问道:“看你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为师说呀?”
殷季不置可否的扭过头,回避师父的眼神。陆佐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徒弟有问题,于是站起身,轻拍殷季的肩膀,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徒儿……有事……”殷季嗫嚅着,脸也已经涨得通红,神色悲伤,还不时的轻声叹息着。
陆佐有些不明就里,自己的徒弟一向乐天开朗,从来没见到有如此悲伤神态,莫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于是正色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殷季突然直接抱着师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陆佐见殷季的哭声越来越大,有些不知所以,但这个时候问他也无济于事,只得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也不说话,只听殷季的哭声从大哭到抽泣,哭声也渐渐平息之后,陆佐才轻声开口问道:“季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殷季哽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道:“老元帅死了……死了……”
陆佐听罢愣了片刻,眼神闪过一丝疑问,道:“你说的是周老元帅?”陆佐感受到殷季在点头之时,赶紧松开殷季的手,然后疑问的看着他,他怎么会因为周老元帅的逝世而如此悲痛呢?
殷季被师父的目光吓得呆住了,眼神不住的在闪躲。
二人沉默许久,陆佐从殷季那闪躲的眼神中,终于读出了猫腻,于是再次想确认的问:“季儿,你说的是不是周老元帅?”
殷季沉重的点了点头,悲伤之色溢于言表。陆佐忽然联想到了最近一些事情,不由得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殷季低着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陆佐也不打扰他说话,见他沉默不语,于是转回身,缓缓地坐回椅子上,等着殷季开口。
殷季低着头,站在陆佐的身后,见师父似乎是在轻声叹息,却又不继续追问,心下愧疚之意更是浮上眉梢,嗫嚅着半晌,也终于开口道:“其实我是周老元帅的……”话到此时殷季哽咽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埋下头放低声音道,“眼线!”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结,耳畔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之声,还有屋外咆哮着的寒风。沉默片刻之后,殷季见师父汲汲顾影、半声不吭,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天,他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向师父请罪时的画面,当他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师父的时候,师父也许会像屋外的寒风一般咆哮着,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师父却如案上的那盏灯沉默不语。
殷季看着师父的背影在烛光中摇摆着,似乎在那一瞬间像极了已经逝去的周老元帅,忽然间见师父的身躯微微一颤,身上的斗篷顺势滑落在椅背上。殷季赶紧上前将斗篷拿起,重新为师父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