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水停歇,裴行俭走出家门,看着湿漉漉长安城一路朝着尚书省而去,刚到承天门就被王金给拦下了。
“何事?”裴行俭看着这个太监问道。
“陛下有请,尚书令随老奴来吧。”王金说完转身就开始迈动脚步。
李承乾已经出宫了?裴行俭将信将疑一路跟着走,来到一处府邸,这里是长孙家的赵国公府。
“尚书令请进吧。”王金小声说道。
心中有些困惑,裴行俭还是跟着走入赵国公府,一路跟着王金来到长孙家的后院就见到了李承乾和长孙无忌,两人看起来表情不是太好。
“陛下,人到了。”王金对李承乾说道。
“那就有劳舅舅了。”李承乾说完起身对裴行俭说道:“有些事情,你来谈比较好。”
看着情形,裴行俭站在原地目送着李承乾离开。
“过来坐吧。”长孙无忌低声说道。
“赵国公客气了,在下还是站着吧。”裴行俭说道。
长孙无忌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说道:“当初顾青也是在这个年纪成为了尚书令,据说程咬金还把你收为了关门弟子?”
“不过只是笑谈而已。”裴行俭面对长孙无忌很警惕。
“顾青这小子藏得够深,连老夫都不知道你是顾青的弟子。”
听到这话,裴行俭抬头看向他的眼神,苍老的面孔下这双目光很锐利像是一眼就可以看穿人心,避开他的目光说道:“赵国公,有话还请直说,在下在尚书省还有不少事宜需要去主持。”
“也对,如今朝堂可离不开你们这些才俊。”长孙无忌低声说道,“告诉老夫,顾青布局西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西方商路,也为了将来的大唐可以从天竺波斯一跃向西方。”裴行俭回到说着话:“这些事在下就算不说朝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想必赵国公心中也明白,何必多此一问。”
“不对,太不对了。”长孙无忌摇头说道:“顾青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的,西方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夺得,不然顾青不会如此费劲心血布下这么大一个局面。”
“在下不懂赵国公所言,还请赵国公赐教。”裴行俭躬身稍稍一礼。
长孙无忌看向一旁的花卉,“老夫记得,当初顾青在河西走廊之时发现了油田,顾青身怀火器制造之法,心中当然明白火油对火器的重要,雁门关也是一样,老夫的长孙家从大业年间就听说过西方的传闻,如果西方的油田不只是河西走廊一个,别看老夫在家其实老夫什么都知道,顾青新造的车子也需要这种油,是也不是。”
听着长孙无忌说得,裴行俭心中加重的疑惑,开口回答道:“这些事物在下不懂,如若赵国公想要知道不妨去书院或者工厂问问,说不定会得到更加肯定的回答。”
“小小年纪说话倒是四平八稳,老夫再来问问你,顾青什么时候可以退位。”
裴行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
长孙无忌站起身接着问道:“老夫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了,你们还年轻,也别怪老夫着急,老夫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赵国公的意思。”裴行俭反问道。
“如果说是老夫的意思呢?”长孙无忌问道。
“那在下只好先上报中书省之后再由陛下定夺。”裴行俭说话道。
“那如果是陛下的意思呢?”长孙无忌莫名地笑了,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局促和紧张走到他的身前低声说道:“其实这是老夫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让你的老师离开相国这个位置,只是你不想违背你内心的那一份感恩而已,老夫说的对吗?不论是老夫的要求还是陛下的要求,对你来说都是一份煎熬。”
“赵国公此言差矣。”裴行俭直视着长孙无忌说道:“其实老师从来就没有在乎过相国这个位置,我和老师之间也没有这么多的束缚。”
长孙无忌眼神中带着疑惑。
裴行俭自信笑着说道:“赵国公你是在诈我对不对?可惜了,您这一招对在下而言没用。”
“没想到你如此刚愎自用。”长孙无忌失落地摇头。
“赵国公的意思其实在下都明白,让在下的老师退位,让在下亲手去做是为了让在下和老师有分歧?还是挑拨离间?”裴行俭笑着说道:“这些话语对别人或许有用对在下没用,可惜了让赵国公白费口舌。”
裴行俭走到长孙无忌的面前也低声说道:“能让老师退位的只有我而已,除了我开口,不论是谁都没用,也就是我才能让我的老师退位,至于是什么时候还要看我的心情,赵国公啊,都这么多年了,时过境迁了,我尊敬你们这些前辈,可是都变了,一切都变了,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长孙无忌,而我的老师,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这就是如今的情况,您已经没有力量在搅动风云了,何不退隐下来。”裴行俭的语气很轻,轻到只有两个人彼此才能听到,“赵国公,你老了!岁月不饶人,如今的朝堂还又几个是你认识的人?纵然是他李承乾,他能改变如今的朝堂吗?”
长孙无忌站在原地不在说话。
潮湿的屋檐角,滴落下一颗水滴,落在地上破碎。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裴行俭正要走转身对长孙无忌说道:“赵国公还要保重身体,您已经是晚年了,还恳请你,给你自己乃至长孙家一个好名声。”。
裴行俭一路走出赵国公府,看了一眼已经老旧的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长孙无忌和顾青的斗争,持续了很多年,裴行俭打心底对长孙无忌是尊敬,至少他也是为了大唐好,顾青在外出征之时其实很多次长孙无忌都可以趁着顾青不在对付顾青,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大家都是为了大唐好,只是各自的方向不同,各自的目标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