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郑炯就这么说定后,纪小璠暗爽不已。她本就没把郑氏兄妹的小把戏放在眼里,私底下就算兄妹俩一起上,她也有把握拿下,何况这次进入仙家遗迹后她会一直使用铁小仙的身份,郑炯根本找不到她。
不过既然这人如此执着地找死,她若不好好整治整治他,就太辜负这大好天意了。
两人互留了传讯符,约好进入遗迹后再联络,然后郑炯便急匆匆离去了。纪小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猜他应是跟郑敏儿讨功去了,心中渐渐有了个计划。
遗迹的开启就在这一两天了,纪小璠顶着铁小仙的脸独自行动,行事愈发低调,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她是擎蛇老怪的徒儿,然后给咔嚓了。
等待的时间里她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询问姬非有关梅锦年之事,姬非答曰梅锦年确定会去,不过届时他可能会跟上清仙门的修士们一起行动。二是请爷爷和父亲他们慎重考虑是否要进入遗迹,碍于师父的嘱咐她无法说太多,但她相信爷爷能从只言片语中听出她的劝诫之意。
做完这些事,纪小璠随即就收到了清宿真人的传信,说是遗迹即将开启,让她速回。其实不用他说,纪小璠自己就已经看到了大批高阶修士急匆匆赶往遗迹震动点,她修为底下,感知不到此间天地的细微变化,不过跟着高阶修士而动准没错。
纪小璠挤了半天终于从水泄不通的修士群中挤到了清宿真人身边,不明白师父究竟为什么这么爱凑热闹,反正遗迹不是只开一天,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远远等着不行吗?
她懒得再抱怨什么,百无聊赖地看着师父跟旁边的修士谈得起兴。
“听说这次六大门派都来了,我这几天倒是真看见了妙法仙宗、上清仙门和药王谷的人,清虚派和天剑派也有人见过,就差一个微芒山了,哎,你们谁见过微芒山的人?”人群中,一个修士自来熟的四处询问着。
“还真没看见。微芒山那种全门派上下不到二百个人的小门派,要我说根本就不配跻身六大,这种场合天下修士齐聚,龙蟠虎踞的,他们明显是怂了,哪儿敢来啊!哈哈哈哈……”这个说法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修士的赞同,当下爆笑一场。
纪小璠觉得又尴尬又难受,她瞅瞅师父,小声道:“他们说的这些,师父你生不生气?”
清宿真人轻声道:“你不必在意,微芒山总有一天会向整个修仙界证明自己。”他语气淡然,然而,纪小璠却不小心瞥见,他垂下去的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头。
又有修士笑道:“微芒山来不来对咱们而言意义不大,反正有各大门派和世家在那儿镇着,谁也不敢乱来,等他们分完了,咱们这些人能喝上口汤就不错了!”
这话说的有人欢喜有人愁。纪小璠还在为方才的事情记仇,便小心眼地想道,想喝汤,你们先有那个本事进去吧,哼!
她正思索间,清宿真人突然提起她的肩膀,带着她急速后退,并大声叫道:“小心!”师徒俩从无数修士头上飞过,引得很多人抬头张望。
纪小璠刚想问发生了何事,猛听得地下发出了隆隆的巨响,大地也开始剧烈地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亦很配合地黑了下来,空中出现了一个浓重的黑影,看形状好像是个巨大的碑。
等候在地的修士们都意识到情况不妙,都能御剑御器的都瞬间腾空,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往远处跑。而那些可怜的练气修士根本来不及,眨眼便被翻转的地皮吞没。变故来的突然,加之波及范围广,遗迹甫一开启便吞噬了无数人命。
纪小璠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被吞噬的其中就有刚才肆意嘲笑微芒山的一些修士。
清宿真人带着她来到安全地带,看着眼前奇景异象一言不发。他不说话,纪小璠也没有问,师徒俩静静地看着地面翻滚,天上黑云催逼。随着巨大的黑色碑影慢慢降落,地面上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碑影落地,原本翻滚的地面上豁然多出了一座破败的府邸。
众修士都惊疑不定,明明所有人都一直盯着那里看,眼都没敢眨,却没有一人看到这府邸究竟是怎样出现的。它既非从天而降,也不是地下升起的,太邪门了!
在众修士目瞪口呆时,天上降下的碑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实质石碑,直直竖在府邸前面,碑上是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泣仙墟。
这就是引得无数修士争相前来探宝的仙家遗迹。它以众人都没想到的方式降临,震慑的无人敢先靠近试探。
修士们面面相觑,看着不远处那座外观极普通的泣仙墟,有些不知所措。纪小璠去看清宿真人,却看到他的视线都在那五大门派弟子身上。微芒山明面上没派人来,另五大门派的来人则聚在一起,做着商议和分配。
“这种事情当然要让六大门派先上,咱们散修不着急。”他跟纪小璠说着话,视线却没收回来。
不仅是他们师徒俩,其他世家和散修也都时刻注意着五大门派的动静呢。商议片刻后,一位身着药王谷服饰的金丹修士举步从队列中走出,往泣仙墟府邸走去。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紫色小香炉,在万众瞩目下,他步伐坚定,一步步走到泣仙墟门前。
伸手,推门,迈步进去。
药王谷修士的身影伴随着一道浅光而消失,片刻后,他泪流满面出来了。
众人大哗,此人进去的时间很短,看着也并没有受伤,好好的哭什么呢?难道那扇门后有很可怕的东西?可是究竟得可怕到什么程度,才能把堂堂一个金丹修士吓哭?
药王谷的人最是忧心,一群修士赶上去把那位金丹修士围起来,设了个隔音结界,关心同门伤势之余不忘打探泣仙墟里面的情况。
“师兄,诸位师弟,我……我真的没有什么事。”那修士擦着源源不断往外涌的眼泪,想努力证明自己不是被吓哭的。
“师弟勿急,慢慢说,那门内究竟是什么天地,好端端的你哭什么?”药王谷领队的是一个长须飘逸的中年元婴男修,道号源丹。此时源丹真人既担忧又疑惑,偏偏师弟只顾着哭,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关键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修士看着呢,药王谷这次丢人丢大了!
“师兄,那里很邪门。我进去之后其实并没有碰到什么,没有幻象,也没有凶兽,但不知为何,我一踏进去就特别想哭,根本控制不住……师兄,对不起,是我给门派抹黑了,我甘愿受罚……”金丹修士抽噎着,不停地抹着泪,勉强把原委说了说,他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事情真就是这样。
源丹真人到底是元婴修士,见多识广。结合师弟所说,他心中很快就有了猜测,恐怕此事真的不能怪师弟。
他正沉思时,妙法仙宗的领队者净妙真人走过来,关切道:“源丹道友,令师弟没有大碍吧?若有需要我宗相助之处,尽管开口直言。”
源丹真人微笑道:“多谢道友和贵宗的好意,在下师弟没有大碍,他这番表现皆是受泣仙墟影响。”源丹把自己的猜测跟净妙真人说了。这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算他不说,只要妙法仙宗的修士进入一样会发现,他主动说出来还显得药王谷坦荡些。
再者,虽然猜到了可能的缘由,源丹真人自己却束手无策,他希望其他几大门派能够一起想出法子来应付。
净妙真人听完他的话,略显惊奇道:“竟然是这样?难怪此遗迹名为‘泣仙墟’,所谓‘泣’字来由便应是这般了。多谢道友告知,不过针对此事,在下也无良策,还须回去与同门商讨一番。若能寻得解决之道,我宗必不隐瞒。”
源丹真人道:“有劳净妙道友了。”
净妙回到妙法仙宗的队列中,妙法仙宗众修士很快便也围在一起想办法。
那些修仙世家和众多散修见两派嘀嘀咕咕不再出动,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有两位修士趁人不备一头扎进了泣仙墟。没有人阻拦,事实上大家都在等着看他们也哭着出来。在没搞清楚规则之前,有人自愿进去当炮灰,大家都喜闻乐见。
一刻钟过去,没有人出来。就在许多人窃喜着准备也冲进去时,先前进去的其中一人突然号啕大哭着从门中又出来了。
很多人顾不得不认识,纷纷去拉他,追问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没有什么,但是……但我就是想哭……我心里难受啊!啊~~~”说着,那人又哭起来。仿佛连靠近泣仙墟的门都会让他更伤心一样,他几乎是哭着逃离的。
两起了,明明修士没有受伤,没有碰到可怕的妖兽,两个大男人却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跟中了邪似的。当下许多修士就开始犹豫了,进,还是不进?受伤,哪怕是赴死,很多修士都能做到眼都不眨,但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哭一场,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
纪小璠也很纳闷,不由问道:“师父,你先前说会有很多人进不去,指的就是这个?”前世活了那么久,她也探过不少仙踪遗迹、各种先辈大能的洞府,这类通常都有神识或守护兽看顾,根据一定的条件来寻找宝藏的有缘人。她见过查验灵根的,见过考验人品心性的,这种让人哭的还真是头一回。
清宿真人点点头,感慨道:“是啊,这两人够幸运的,白捡了条命回去,剩下那个没出来的反而不见得下场会好。你看着吧,进去十个得有九个是哭着出来的。到最后很多人怕丢脸,干脆就不进了。”
纪小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进去之后呢,里面是什么考验,奖励有什么好东西吗?”
谁知清宿真人却一摊手:“那我就不知晓了。”
他们说话之间,又有两个不服气的修士咬牙闯了进去,果然不出片刻就哭着出来了。所有哭着出来的人都说是因为心里太难受了才哭的,可是再问他们为什么哭,却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原因。
不到一天,泣仙墟的奇与邪便传遍了隐仙城及周边地区。
那些本来雄心勃勃的探险家们一听这种情况,不少人顿生退意,却又难以割舍,看着一拨又一拨修士哭爹喊娘地从泣仙墟中出来,冲天的勇气也很快磨没了。更有一些人听闻了这一奇观,特意跑来观看修士痛哭惨状的。
一时间,隐仙城的观光团和哭泣的修士们成了整个修仙界人人议论的热点,提起泣仙墟大家就会想起那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修士们,就会笑。真正关注泣仙墟使人哭泣的原因和内中宝物的人,只有那些大门派和颇具实力的修仙世家了。
纪小璠跟着清宿真人在泣仙墟门外等了三天,一起计算进去了却没出来的人总共有多少个。
“三天时间,成功通过第一关考验的只有五十九人,倒有将近四十个是出身大中门派和修仙世家的。再有个五六天,人数应该就差不多了。”清宿真人掰着手指头计算。
纪小璠悚然道:“师父你想干嘛?你是不是在做某项邪恶的事,要凑够一定人数,然后就杀掉献祭?”
清宿真人翻了个白眼:“为师是那样的人?我说的人数差不多,是指这些人制造出来的……哼,想套师父的话,你以为我会上当?”
纪小璠撇撇嘴,师父的嘴太严了,什么都不肯透露。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泣仙墟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看来只能她自己去探索了。
看着一个个修士进去,再哭着出来,纪小璠突然想到梅锦年好像也跟着上清仙门的人一起进去了。一直没有看到他出来,看来第一关的考验他通过了。唉,看不到他痛哭流涕的丑模样,她只觉得万分可惜。(未完待续。)